秦秋婉的话掷地有声。
龚莹莹面色煞白, 整个人摇摇欲坠。
林元铎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什么叫就算写了休书,龚莹莹还是嫁不进门?
如果儿子跟着他, 那他是一万个愿意让龚莹莹做儿媳的, 而她却让龚莹莹死心,岂不是证明休书摁了后,儿女都不跟他?
“玉蓉, 休书何等大事, 你别冲动。”
秦秋婉眼神凌厉:“此事由不得你。”
她拿起一张休书,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纸。
那是夫妻二人成亲后, 楼玉蓉难产后发现林元铎偷了她救命的人参送给心上人后非要和离, 他为了哄好妻子特意写下的字据。
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若是他再为了方秋意母女亏欠妻儿,便自愿离开, 且会把多年来积攒的钱财全部送予母子三人。
说实话, 这张字据写得颇为儿戏。当时楼玉蓉不过是想借着这个台阶夫妻和好而已,从未想过有用上它的一日,会好好收着,也是想说服自己, 无论林元铎如何帮那母女二人, 他的心他的人都在这个家。
林元铎也没想过自己会再看到这张字据, 那一次妻子特别难哄,他在妻子的威逼之下, 才写了这张纸。
看清上面的字迹后, 林元铎诧异地瞪大了眼:“你竟然还留着?”
秦秋婉嘲讽地笑了笑:“十五年了, 我自己都以为丢了, 没想到还在。现如今刚好用得上。”她将两张纸递给边上的婆子:“拿去衙门, 取回我的婚书。”
林元铎:“……”
家丑不可外扬。
看楼玉蓉这副模样,明显是铁了心要闹翻,非要写下休书让他离开。大人若是接了案子,就会查清他到底有没有为了方秋意母女算计自己妻儿,到得那时,关于这间书房中所发生的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
包括他为了照顾龚莹莹故意让她在书房伺候,做着一份清闲的活计却领着比掌柜还高的工钱。还有龚莹莹和儿子在此处亲密的事……这些事情若是传出,他身为男人还好,最多被人骂几句忘恩负义与风流。可对于方秋意母女的名声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玉蓉,夫妻多年,你当真一点不顾念情分?”
秦秋婉气笑了:“你种种算计,非要把仇人弄到我面前来让我堵心。咱们之间还有情分那玩意儿?”
林元铎若想保全方秋意母女俩的名声,就不能让楼玉蓉拿着那张纸去取回婚书。
可是,她又非去不可。除非……他愿意主动放弃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可他多年辛苦经营,哪里甘心就此全部拱手送人?
“玉蓉,我知你委屈,可你让我就此离开,怎么可能?”林元铎苦口婆心:“你不太会做生意,如果我走了,林家生意肯定大受影响,这损失的都是银子,都是两个孩子的利益!你不为自己想,总要为两个孩子多考虑啊!你不想让莹莹做儿媳,那我依了你,这总行了吧?多年相守不易,和离休书之事太伤感情,不可轻易提及。”
说了一大堆,其实就一个意思。
如果非要给休书的话,林元铎愿意退让,不再坚持让龚莹莹入府。
秦秋婉摇了摇头:“她们母女俩的存在就像是我喉间的一根刺,每每想起都觉疼痛难忍,可为了你,我都忍了。现如今,我痛够了,也受够了,不想再忍。所以,这张休书,我是一定要写的。”
语罢,催促婆子:“赶紧去,天黑之前我要看到婚书。”
言下之意,为了尽快拿婚书,还可以给衙门一些好处。
于林元铎来说,婚书事小,方秋意母女俩的名声最要紧。
眼看婆子拔腿就跑,林元铎咬了咬牙:“我答应你就是。”以防楼玉蓉非要把这些事闹到大人面前,他扯过休书飞快摁了指印。
离开只是权宜之计,等回头把人哄回来就是。反正这休书不清不楚,摁了也无妨。
见状,秦秋婉满意了,笑吟吟将掉头回来的婆子手中的休书也放到他面前,看着他摁了,心情就更好了:“这才对嘛,少说点废话,爽快点。”想了想,又道:“得添一句话。”
语罢提起笔,重新在指印上方添了一句林元铎愿意放弃林家所有的家财独自离开的话。
林元铎:“……”还兴往上添的?
拿着摁了指印的休书,秦秋婉吩咐:“去取婚书。”
这一回,就不用拿那张泛黄的纸了。
林元铎满心憋屈,他已经快到不惑之年,没有重来一次的勇气,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把人哄回。道:“曾经我们两人玩笑一般写下的字据,你能还给我吗?”
“不能!”秦秋婉当着他的面,仔仔细细叠好收入袖中,继续道:“我这也是教你个乖,做不到的事,别胡乱承诺。”
她左右看了一圈:“既然你已经接了休书,那林家所有的东西都不再属于你。说起来,你手中所有的生意都是用我的银子和楼家的扶持才做起来的,真不分给你,我也不算过分。你走吧。”
林元铎:“……”
他正想着打发了下人哄好妻子呢,哪里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