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蒋烟第二次来余烬家。
房间依旧干净整洁,东西不多,空荡荡显得有些冷清。
余烬扔过来一双拖鞋,“随便坐吧。”
蒋烟低头看了看,还是她上次穿的那双,深灰色男款,最简单的款式。
拖鞋很大,她的小脚塞进去,后面富余好大一块地方,前面也不合脚,逛来逛去。
余烬先进了趟浴室,把晾衣杆上他的内裤和袜子收走,出来时看到蒋烟在厅里站着,拎着她洗漱用的小袋子和一套浅色的家居服。
他随口问了句,“你要不要洗澡。”
问完余烬就有些后悔,大晚上,孤男寡女,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引起误会,联想到别的事。
果然,他看到蒋烟的表情有些变了。
耳朵也有些红。
这丫头联想能力很强,他以前就领教过,这会儿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余烬转身走回自己房间,“你随意吧,有热水。”
关上房间的门,他在门口站了一会。
半分钟不到,外面就传来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浴室的拉门打开,又关上。
余烬打开床头柜的小台灯,换了身睡觉穿的衣服,靠到床头,随手翻阅一本机车改装相关的书,准备等她用完浴室再去洗澡。
十几分钟过去,书一页都没有翻。
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浴室的水声不断涌进余烬的耳朵里,他身体下滑,把书扣在脸上,有些烦躁。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房子隔音这么不好。
又过了十分钟,声音还没停。
他叹了口气,抓起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走到窗边打开窗子,点了一根。
烟雾缭绕,余烬眯起眼睛,盯着楼下破旧的路灯,缓缓舒了口气,勉强压下心内那股莫名的烦躁。
一支烟抽完,水声停了。
他窗子大开,散了散房间里的烟味,随后换了床单,打开衣柜抱出一床被子丢在床上,又随手把自己的被子卷几下夹在腰间,打开房间的门。
出来时正碰到蒋烟从浴室里出来,小姑娘脸庞白白净净,已经换了浅粉色的家居服,面料柔软,领口宽松舒适,露出白皙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
一缕头发从耳侧垂下,滑进领口里。
余烬喉结滚了滚,避开目光,转头看向别处,“你睡床,我睡沙发,床单已经换了。”
蒋烟正用毛巾擦拭头发,她愣了一下,随后立刻说:“不用,我睡沙发就可以了。”
余烬抱着被子走去客厅,蒋烟挡在他前面,“真的不用,已经很麻烦你了。”
“沙发那么小,你个子那么高,不会舒服的,”她伸伸胳膊腿,“我睡正好。”
余烬忍不住低笑一声,小胳膊小腿儿,还挺得意。
他没再坚持,回房换了给蒋烟准备的那套被子,铺在沙发上,又拿出来一个枕头,指了指厨房那边,“渴了自己找水喝。”
蒋烟点头,“嗯。”
蒋烟的吹风机进水坏掉了,余烬家里没有,她只能用毛巾擦到半干的状态。
她走到厨房看了看,厨房里更干净,一看就不经常用,冰箱里除了啤酒就是水,她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几口。
蒋烟的头发很长,发质柔软顺滑,半干的样子披散在肩上,干净清爽,整个人缩在沙发一角,裹着被子,两只脚丫探到外面,像一条海滩上的小美人鱼。
头发没那么容易干透,她有些无聊,打开电视随便换台。
恰巧电影频道正在播放她和余烬在小西山宾馆里看过的那部警匪电影,那时她看到一半睡着了,后面没有看过。
电影刚刚开始,她津津有味看起来,这里有个男演员特别有型,她很喜欢。
蒋烟出来不久余烬就进了浴室,没有多久,里面传出哗哗的流水声。
蒋烟看了五分钟,什么都没记住,拿起遥控器点回放,倒回去重看。
她把声音调大好几格。
十分钟后,余烬洗完澡出来,一开门就感受到电视声音的冲击,他走到客厅那边看了眼沙发上的蒋烟,“不吵吗?”
蒋烟忙把声音调回去。
她飞快瞥了眼余烬,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捂得严严实实。
小说里不都说,男人走出浴室都只裹着条白浴巾吗?女主视觉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想要躲开,男人不让,他眼睛还会着火,说要把女主吃掉什么的。
全是假的。
碰到个这样的,这么正直诚实善良有原则,美女躺沙发上眼睛都不带动一下,也是不容易。
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他。
余烬去厨房拿了瓶水出来,蒋烟从沙发上坐直一些,“一起看吗?”
余烬没回应,但也没回房,走过来坐在沙发另一侧。两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中间隔了好大一块地方。
两人安静看电影,谁也没说话,过了会,蒋烟轻声问,“你伤好了吗?”
余烬嗯,“没事了。”
余烬发现这电影有些眼熟,上次跟她在一块儿,看的好像也是这个。
那个男演员一出来,蒋烟就兴奋,说他又高又帅,拿枪的姿势特别酷,对女朋友霸道又温柔,捞过来就亲。
余烬想说你睡着了没看到,后面两人反目成仇,他还拿枪指着女朋友来着。
想到这,余烬忽然记起再往后,快结尾的时候,男女主解开误会,滚了床单。
画面拍的香艳刺激,沙发差点没翻。
上次两人同在一个房间,一起看这样的剧情,他有些不自在,转过头才发现那丫头早就睡着了。
电影很快演到后半段,男女主一同遭遇了地震,那座城市顷刻间变为一片废墟,患难见真情,他们在余震中紧紧相拥。
电影拍的很真实,余烬想起多年前,他还不到二十岁的时候,跟随师父去外地办事,途径一个小镇,也遭遇了地震。
他们很幸运,地震时在室外,没有受伤。
他和师父帮忙救人时,看到有个男人疯了一样去扒那些压得死死的砖石,崩溃说自己的女儿在里面,跪在地上求人去救她。
大家努力了很久,只清理出一条很小的缝隙,这里没有人进得去。
那时余烬十几岁,很瘦,身体也没现在壮,自告奋勇爬进去。
现在他还能记起那小女孩的模样。
灰头土脸,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只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可怜兮兮盯着他看。
女孩的腿似乎受了伤,不能动,他把手伸过去,叫她不要怕。
她紧紧抓住他。
余烬在刺激的画面播出之前离开客厅,回到自己房间。
时间已经不早,但他一点都不困,客厅里电视的声音被调小了些,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感觉以前从未有过,最近频频出现。
他不能确定这是什么。
余烬睡了一会,但睡得不踏实,不知过了多久,他摸到床头的手机看了眼,已经半夜一点多,他起身去厨房喝水。
路过客厅时,看到蒋烟已经睡着,她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小小一团挤在沙发里侧,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余烬微微皱眉,印象中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睡觉。
上次在火车上也是这样,她好像很喜欢把脑袋藏进被子里。
不觉得闷吗。
余烬走到沙发旁,手臂撑在靠背上,压低身子,轻轻掀开被子。
蒋烟呼吸平缓,似乎没有什么不适。
他垂着眼睛看了一会,下意识伸出手,轻抚她的长发。
蒋烟忽然睁开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
余烬心跳了下,表情还算淡定,不动声色将手移开,“没睡呢。”
光线很暗,蒋烟的眼睛很亮,她反应过来后,立刻双手护在胸前,“你干什么,你是不是要对我不轨?”
余烬有些想笑,也确实笑出来,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一本正经回答她,“你搞清楚,这是在我家,想对你不轨还用等到现在。”
“还有,我对你这种——”他视线往下,瞥了眼被蒋烟捂得严严实实的地方,“小孩,没什么兴趣,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被闷死。”
说完这句话,余烬扯了一把被子,重新蒙在她脑袋上。
蒋烟把被子拽下去时,余烬已经回房了。
她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好一会才平复心跳。
余烬刚刚什么意思,小孩?
哪里小,年龄,还是别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但也不算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