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二爷刚到外院,裘叔便迎了上来,低声道,“二爷,昨晚子时有人偷入孟家翻找孟回舟的书房和卧房,他们动静很大,似是不怕被人发现,翻找一圈后出孟家去了申国公府的后巷,天亮未出。”
申国公秦天野府邸的后巷住的大都是秦家的幕僚、管事和侍卫。姜二爷心里有点打突突,“裘叔,你说秦天野此举是不是在警告我?”
“二爷觉得他想警告你什么?”裘叔问道。
姜二爷目光转向西边,“警告我他相中了孟宅,让我让给他。”
“那二爷让吗?”裘叔小声问。
姜二爷犹豫着,“这事儿,我得仔细想想……”
秦天野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自己犯不着为了个宅子再得罪他一次。姜二爷走出府门,一边应着西城乡亲父老的问候,一边往北走。越走,他的眉头皱得越紧。姜猴儿小声问,“爷这是怎么了?”
姜二爷摇摇头,没有吭声。
他在衙门转了一圈,还是拿不定主意,便跑去京兆府找府尹大人。张文江听后,道,“秦相家大业大,在意的不是宅子,而是觉得这宅子里可能有他感兴趣东西,他想你就让他找,找完自然就消停了。”
“大人,下官是这么想的。”姜二爷道,“与其让秦相这么费劲的搜寻,还不让他的人敞开去翻。待圣旨下来后,下官就请将作监右校署令卢传虎的小舅子涂九根帮忙清理、修建宅院。卢传虎是秦相夫人的娘家堂侄儿,宅院里的东西,他们想怎么拆就怎么拆,想怎么挖就怎么挖。大人看是否可行?”
卢传虎是秦天野夫人的娘家张文江盯着姜枫看了许久,才问道,“你为何向万岁讨下孟家的庭院?”
姜二爷原原本本地解释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下官的儿子江凌想买下孟家的庭院居住,下官觉得这个主意挺好,另外,孟家跟妖道溶日来往过密,下官担心他家藏着什么对姜家不利的巫蛊邪术,想买下来后清理干净,这样才能心里踏实。正巧万岁招下官进宫,说下官的差事办得好,问下官想要什么赏赐。下官没什么想要的,就提了这个宅子,想请万岁恩准。没想到万岁开恩,居然直接宅子赐给了下官。”
张文江勉强压住奔腾而出的各种咆哮,问道,“万岁不是赐了你李阳冰的手书么?!”
姜二爷忍不住笑得十分灿烂,“万岁赐了宅子后,又问下官还想要什么。于是下官便向万岁讨本字帖练习,谁知万岁竟把李少监的手书赐给了下官。”
张文江这回真忍不住了,指着门口骂道,“滚回你的西城衙门去,别在本府这碍眼!”
姜二爷连忙隐了笑,真诚谦虚问道,“大人,下官还有一问:下官让涂九根修宅子,会不会被秦相认为是欲盖弥彰?”
“你有什么能想盖的?”张文江咆哮道,“秦相向万岁要了安云昌的宅子没要孟回舟的,就是觉得安云昌宅子里可能藏了东西。他派人去孟宅,不过是因为你向万岁讨了这处宅子,引起他的怀疑罢了。他若真想翻查孟宅,还用得着派人深更半夜去?他此举,不过是试探你罢了。你如此识趣,他还能怀疑你什么?你在他眼里连一碟小菜都算不上,他哪有功夫天天惦记你!”
“大人之言令下官茅塞顿开,多谢大人拨冗为下官解惑,下官这就滚了。”姜二爷彻底放下心来,冲着张文江灿烂一笑。
天天面对极恶罪犯的张文江看到这样一张温暖的笑脸,自己的脸也要绷不住了,他挥手让姜枫退下后,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自己头上的正大光明匾额,长叹一声,“这真是个傻子。”
师爷周其文笑道,“大人,姜大人是知足者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