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感激路易莎皇后提供的帮助,但是他也知道陛下和母亲的关系比较冷淡,而且她现在的身份也过于尴尬。
皇太后?肯定算不上,她只是奥地利的女大公了而已。
所以他只是含混的用“夫人”带过了路易莎,而艾格隆也没有在意他的称呼。
说到这里,埃德蒙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脸色顿时又变得难看了起来。
“陛下,您给予我新身份,确实解决了最大的难题,但是因此又产生了一个难题——”埃德蒙-唐泰斯皱着眉头,十分为难的样子,“我上一次来到巴黎的时候,已经使用了基督山伯爵这个化名,还曾经见到了艾格妮丝小姐的父亲,并且参加了他举办的宴会,在那个宴会上当时还有不少人参加了,我想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基督山伯爵这个名号——如果下一次他们认出我的话,很可能就会联想到别的什么。”
听到了埃德蒙的话,艾格隆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怎么又是她!非要给我节外生枝!”。
“艾格妮丝小姐当时也是好意,她想让我在巴黎有个立足的根基,如果当时能够得到公爵的帮助,那对我来说确实是极大的好处,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埃德蒙小声为艾格妮丝辩解。
艾格隆也知道对方说得对,所以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样,木已成舟,他也只能想办法弥补了。
“你不要再跟他们一家扯上关系了,尤其是不要让公爵再见到你,他眼下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毕竟基督山伯爵这个名号他可能已经通过政府内的关系知道了一些内情。”沉思了片刻之后,艾格隆说出了自己的意见,“还有,你要稍微变装一下,尽量不要让人认出你,好在当初那些客人只和你见了一面,时间又过去了一年,他们应该已经淡忘得差不多了……只要你深居简出,轻易不同人会面,应该不会被认出来的。”
埃德蒙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他仔细回忆了当时参加公爵宴会的场景,里面的客人,他都已经记不清脸和说话的声音了,所有人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已——那么相应的,其他的客人估计也是这么对他的。
不,那些客人们有一个人是例外。
费尔南,或者说现在的莫尔塞夫伯爵,他的脸,是埃德蒙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的。
埃德蒙的脑海当中顿时就浮现出了一幅画面——就在那个舞会上,那个抢走自己未婚妻、坑害自己坐了十二年囚牢的无耻之徒,那一天正穿着簇新的制服,别着勋章,春风得意地在公爵的宴会当中招摇过市。
他的脸上洋溢着平步青云的幸福,谄媚的笑容里满是得意,是啊,他又怎能不得已呢?
靠着当初在滑铁卢战役之前,跟着布尔蒙将军一起临阵脱逃,他得到了布尔蒙的青睐,在军队当中有了靠山,稳步升迁;靠着投机钻营、谄媚逢迎的本事,他在上流社会当中也受到了青睐,可以作为贵客走入公爵的客厅,也冒充谱系,得到了一个所有人都承认的“伯爵”头衔;靠着坑蒙拐骗、花言巧语,他编造了自己已死去的谎言,然后迎娶了自己的未婚妻并且生下了孩子……
害你最深的人非但没有受到报应,反而活得非常滋润,人生恨事,莫过于此。
一想到这里,一想到他的脸,基督山伯爵突然就感觉喉咙发堵,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了起来,简直就像是癫痫病要发作了一样。
如果是旁人,看到一贯镇定的埃德蒙-唐泰斯变成这个鬼样子,一定会吓得发蒙——然而,此刻他面前站着的艾格隆,几乎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别紧张,埃德蒙。”艾格隆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埃德蒙的肩膀,“心里有仇恨是好事,复仇的怒火会给我们无穷的动力,但是被仇恨主导头脑就不明智了,那只会阻碍你复仇。”
在艾格隆冷静的话语的当中,埃德蒙-唐泰斯渐渐地清醒了过来。
“抱歉……陛下,我太失态了!”他有些惭愧地向艾格隆道歉,“我只是回想起来了,我最大的一个仇敌,在那一次的宴会当中见过我的面,当然我们两个人没有打过招呼,而且我敢肯定他没有认出我来,但是如果下一次见面的话,我想这终究也是个隐患。”
“如果你下次见了他还是这个表现的话,那就不叫隐患了,所有人都会注意到你的异常——”艾格隆平静地回答。
埃德蒙羞愧地低下了头,然后咬着牙,“我会尽量避开他,如果真的再见到他了,我会尽量控制自己的,陛下……支撑着我的不仅仅是仇恨,还有对您的忠诚,和对您事业的无比热忱,我不会让仇恨影响到我为您效劳的,请相信我。”
实际上,在那次的巴黎之行里,埃德蒙-唐泰斯不仅仅见到了费尔南,也见到了他的另外一个仇敌——现在已经变成知名银行家的唐格拉尔。
他可以肯定,唐格拉尔对“基督山伯爵”肯定要敏感许多,因为“基督山伯爵”那一次找到了他,特意向他出卖了珍贵的宝石,换取了一大笔钱。
对一个银行家来说,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所以,埃德蒙觉得,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必须尽量先远离这两个仇敌,无论心里积累了多少仇恨,都要先抛到一边。
——反正,只要陛下的事业成功,他有的是机会好好清算这积累了十几年的仇恨。
“好了,既然你知道你在做什么,那我就放心了。埃德蒙,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这一次我认为也会如此。”看到埃德蒙的反应,艾格隆满意地点了点头。
最后,他说出了最后一项嘱托,“到了巴黎之后,你可以去寻找一个名叫让-安托万-庞赛纳的知名银行家,他当年是依靠了我的叔父吕西安亲王才得以起家的,而且据我叔父说他也一直感恩在心,所以也许他会给我们一些帮助——埃德蒙,我们需要这种人的帮助,越多越好。我们需要接管法兰西的上层社会,清洗、削弱其中一部分,然后让它为我们所用,而不是去摧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