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简单,”太子用粗短的食指和中指夹起一枚白子来,揉搓半晌后啪哒一声搁在了棋盘正中:“要想打败敌人,突围是最笨的办法,只有正面迎敌,出其不意,才能一招杀百!”
我低头一看,他帮我走了最险的一步棋,的确能围死旁边一片,但总有种杀敌一百自损五十的盲目。
“梦烟常说,女人分两种,可人儿的和可事儿的,皇阿玛的后宫十有都是可人儿,因为他老人家就好这口,而德妃娘娘就是剩下的一二,属于可事儿那类,做事一流,却不会讨人欢心,”他笑起来,有种自得其乐的沉醉感:“可巧不巧,梦烟两种都占全了,你得向她学,才能成为我的人”
我沉默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太子,竟有种疑惑,仿佛这位太子和使绊子整我的那人不是同一个!在还不确定我立场的时候,当着我的面调笑女人不算,竟还扯上他的长辈,言语粗俗,且毫无目的章法跟先前行事小心、条理清楚、结果无懈可击的风格相差甚远呐。
“哟,太子哥在这儿呢。”太子口若悬河的当口,八贝勒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身银色袍子,绣着金线飞鹤,神采奕奕笑容可掬。
太子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你来这儿做什么?”
八贝勒立刻解释:“皇阿玛召我们去乾清宫喝茶,路过角巷的时候正好碰到要来彩月阁传旨的小冬子,我就揽了个活计,顺路来找七月一同过去。”
“我也有份儿?”我讶异道,皇上每月都要举行例行茶会,但从不会叫我。
八贝勒笑着点头:“小冬子是这么说的。”
太子啪地摔了一把袖子转身就走,“跟屁虫。”
我惊讶地看着太子,他竟在八贝勒面前毫无收敛,也难为八贝勒眼红他的位子,试想若他有朝一日真的继承大统,那八贝勒还有何立足之地?
八贝勒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七月,那天多谢你帮忙,我们说好了哦。”
我迷茫地看着他不知所云,却见太子的身形一顿,离去的背影顿时坚硬起来,像受了什么刺激。
“八贝勒,你什么意思?”我问。
八贝勒觑着眼睛看太子消失在院门口,才说道:“谢你那晚没有多问呐。”
我实在不想跟这个人待在一起,他从头到脚都是一副精明至极的模样,又是个戏精,明明满腹心思都在算计人,还总是装的天真无害,简直太让人讨厌了。
“小冬子往角巷那边走,是去沐夕宫传旨了吗?”我问。
他点点头,嘴角含笑。
我不顾礼节,逃也似的地离开原地,再多呆一瞬,我就怕丢的不是礼节,而是八贝勒的面子,真想打他呀!
一口气跑到沐夕宫的时候,初秋的热气仍把我烘出一身汗来,我揽揽额头,大跨步进了宫门,扫地的两个小太监一看见我就笑了,跑前跑后的端茶送水,我问常心,他们说去后院取东西了,主子倒是在屋里。
从不生火的沐夕宫天然带着些清冷的味道,刚进房门身上的汗就散了一层,倒是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像花香却没那么甜,也没有药香那般淡,左边是空着的书房,软榻上耷拉着一条软绒毯子,毯子上扔着两本书,右边被屏风挡住了,我蹬蹬蹬循着香味跑过去,刚绕过屏风就看见的十三阿哥正背对着我在擦身,他只穿着一条乳白色的亵裤,裤脚轻挽,光着脚踩在地上,裤腰有些松垮,圈着宽阔后背下的一抹细腰,头发湿漉漉的还散着水气,用一根蓝色的发带轻轻扎起,堆在右肩,整个人看起来欲的不行,却又被那根发带的浅蓝色带走了全部,将他的清淡推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我这时总算知道香味儿是哪来的了,沐浴桶还搁在屏风后面呢,我要早来半盏茶的时间,说不定还能看见一副完整的美男沐浴图。
我捂着脸傻笑,时不时地从指缝中偷看一眼,他听见人声,回头看是我也不紧张,擦干了上身便解了发带,慢悠悠地用绸布擦头,“我总算知道你拿东西过来给他们吃是为什么了。”
我不解,他笑:“方便你随时如入无人之境地来我沐夕宫。”
我脸红,觉得冤枉,抿唇否认,“你别把人家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他的黑发长及腰间,如瀑布般倾泻下来,随后被他轻巧一拢拉到了前面,从刚才起就长在指缝却又不甘心一直呆在指缝里的眼睛便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整片后背,我呆住了,连脸都忘了遮,他的后背上竟然全是横七竖八的伤痕,触目惊心让我瞬间从脚趾头到头常心去取衣服怎么还不回来。
我的手触上那些伤疤,都是些年代久远、结了痂又掉了疤的伤痕,可密密麻麻的让人无法想象有谁会对一个小孩子下这种重手!
我的手触到他后背的一瞬间他就僵住了,手里的动作随之停下,往前缩了缩。
“鞭伤、刀伤、烟疤”从肩胛骨到腰,我一条条地顺着他的背抚摸下来,“这是什么?”
他想要转身,被我按住了,坚持问道:“这三道是什么?我看不出来。”
他顿了顿,“你不知道也可以。”
我的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我不想哭的,但就是忍不住,冷冷清清的宫邸就算了,淡若冰霜的性格也罢了,可偏偏为什么还有人在他的身上留下这些东西?他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你告诉我,我要知道。”
他捡起床上摊着的一件长袍,作势要往身上披。
我不让,他便朝后锁住我的手腕将我往前拽到胸前,顺势将我压倒在床上:“我说了,你不知道也可以!”
他的声音很冷,压在我身上的身体却还带着些沐浴后的热气,的胸线下是轮廓分明的腹肌,披散的头发垂到我胸前,洇湿了我的衣裳。
身体相贴的情况下我一动不敢动,默默咽了咽口水,轻声道:“不说就不说嘛,干嘛要吼我。”
他一愣,也觉得自己过激了些,声音轻缓下来:“我没有吼你。”
“还压着我”我咬着嘴唇,“你不知道自己多重吗?”
清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抿了抿唇准备起身,可亵裤的腰带却挂在了我红纹腰带的珠子上,扯得他顿时失力,两手撑在我头的两侧才没有砸到我。
我有些尴尬,连忙双手双脚地去解珠子上挂到的流苏,也不懂深浅轻重,他一把按住我的手,沉声道:“别乱动。”
“啊?”我不解,“不动的话怎么解开呀?”
他没回答我,眸色一暗,低头含住了我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