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刚去看了丁光远老爷子。用我们农村人的说法,似乎有点那个。”
“哪个那个?明说嘛。”
“晦气,或不吉利。”
“哈哈……臭小子,这里是上海,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你还是个现代青年,没想到你还有如此陈旧的观念。”
白手有点不好意思。
“再说了,是我让你这样做的。我都不计较,你计较什么。”
“好吧,不说这事了。”
老爷子嗯了一声,“但是,丁光远这个人值得说。”
“你想说什么?”白手问道:“你们二人一生对立,六十余年老死不相往。现在他走了,你又能说些什么呢?”
老爷子沉思了一会。
“学术上,我们针锋相对,谁对谁错,交给后人评价。特别是你,最有发言权,希望你以后给我们盖棺论定。”
白手点点头,“丁光远老爷子去世后,就有不少记者要采访我,被我拒绝了。”
老爷子笑了笑,“你这是顾及我的脸面。”
“也不全是。丁家人不待见我,我现在说丁光远老爷子,显然不是合适的时候。”
“嗯,想得周到。”老爷子说道:“他运气比我好。曾几何时,他的学术观点符合主流,他自己也成了主流。他堂堂正正的成了一级教授,不说桃李遍天下,徒子徒孙也起码达到上千。还有他有血缘上的后代,子孙满堂。这些,都是他比我强的地方。”
白手不接话,静静的听着。
“但我也有比他强的地方。我比他活得自在,我比他活得有质量,我比他活得更长命。因为我比他大三岁,实际上他十多年就已经死了。而我看我现在的情况,我活到一百岁没有问题。”
白手郑重其事的说道:“还不够,我对你有更高要求。确保活到一百一十岁,争取活到一百二十岁。”
“哈哈,我努力,我努力。”
“请你老人家继续啰嗦。”
“我一直处于主流之外,虽然不能桃李满天下,但我也有不少学生。就质量而言,我的学生比他的学生强得太多。而最最厉害的,是我有你这么一个伟大的学生。”
白手笑道:“老爷子,你糊涂了吧。我是你的学生,但同时也是丁光远老爷子的学生。而且从时间上论,他比你还早。”
“臭小子。”老爷子不满的说道:“你说的算是事实。但老丁那是什么?他顶多是幼儿园,勉强算初小。他那两本破书,也就是小学毕业的水平。你在我这里达到的成就,没有博土水平,也起码在硕士以上。”
“呵呵……算你说得对,算你说得对行了吧。”
“哼,把算字去掉。”
“去掉,去掉。”
老爷子叹了一声,“当然,老丁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说他坏话。但他在学术方面,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导致了他后三十年停滞不前。”
“什么缺陷?”
“自己画了一个圈,然后站在这个圈子里,死活不肯出来。”
“老爷子,此话怎讲?”
“他很固执,他在学术上的主要观点,是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创造的。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家进行改革开放,可他还抱着老观点,一点都没有改变。也许后来他想改变,但非常遗憾,他那时已半死不活的躺在了病床上。”
白手也是感慨,“是啊,致命的弱陷,永恒的遗憾。”
“往事随风,不说了。”老爷子望着白手问道:“你那个置业公司折腾得怎么样了?”
白手咦了一声,“老爷子,你怎么知道的?我还没向你汇报呢。”
老爷子笑道:“是苏宁海来看我时随口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