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他大一岁,你俩解放前就读于复旦大学,还一起留学美国。新中国成立后,你俩一起回国,一起在复旦大学任教。五十年代,你俩又一起去苏联进修。但是,从苏联回国后,你俩因为观点不同而分道扬镳。他在复旦大学任教,你因为还有建筑学的硕士学位,放弃教授职位而进入建筑设计学院。”
“行,我们的老底让你给抄了。”
“很难想像,你俩同出一个师门,后来在经济学里的观点竟截然不同。但在那个年代,你俩的观点都是离经叛道的。相对说来,你的观点更加主流,他的观点更偏向西方资本主义的那一套。他认为市场是万能的,你断然反对。”
“你说的基本没错。”
“改革开放以来,他红了,因为他的观点,实际上就是新自由主义的经济理论。而你蔫了,因为你主张的是凯恩斯的经济学理论,主张市场需要政府,需要宏观调控,主张有限的市场经济。在现在新自由主义泛滥的情况下,你的主张没有多少人同意。特别是那些海归,几乎没有人支持你的观点。”
老爷子笑了,“那你还要出版我的著作。你就不怕出版了,连一百本也卖不出去吗?”
白手也笑了,“狗日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我讨厌它。我就是想出版你的著作,打击打击对方的嚣张气焰。”
“对方?对方是谁?”
“谁说市场万能,谁说把一切交给市场,我就打击谁。”
老爷子又沉默了。
“老爷子,请你给混沌的经济学理论世界,注入一股清流吧。”
老爷子轻叹一声,“我曾经发过誓,生前决不出版我的著作。”
“这我知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看重你吗?”
“这我也知道。你认为,我是那个能帮你出版你的著作的人。”
“你会是那个人吗?”
“当然,这还用怀疑吗?”
老爷子又叹了一声,“小白,可我还没死啊。”
白手忙道:“老家伙,不许你说这种话。我命令你,至少要活到一百一十岁。”
老爷子笑道:“得,又给我加了十年。”
“呵呵,咱们就算说定了?”
“好吧。”老爷子点了点头,“我考虑一下,哪些是没有价值的,哪些是有价值的。然后你我再商量,先出版哪几本书。”
“一言为定,你定稿,我审核,咱们争取今年出版两到三本。”
老爷子问道:“你打算让谁出版我的书?”
“《新申报》的上级,上海东方出版社。”
老爷子又笑了,“还是搞自费出版?那你就准备掏钱吧。”
“我心甘情愿。”
一直以来,给白手影响最大的,是丁光远老爷子的那两本手稿。
可以这样说,丁光远老爷子的观点,已深入白手的骨髓。
但现在,白手越来越认识到,齐再坤老爷子的观点也非常正确。
如果说以前,两个老爷子的观点一起支撑着他向前。
那么现在,他想把齐老爷子的观点稍稍的搁在前面,搁在相对更重要的位置上。
第二天,上班前,白手叫小安和艾薇一起,把老两口送回到劝业旅社去。
即使是白手家,老两口也不习惯,用老爷子的话讲,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家的狗窝。
白手不强留,老人如孩,也得哄着宠着惯着,就让老爷子随性而活吧。
白手坐丁小洁的车上班。
今天,正是新的腾飞大厦落成后的第一天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