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牢中数日,秀才心急如焚整日大喊冤枉,牢役听多了这话,自是不予理会,甚至到后来厌烦,索性连饭都不给送了。
直到县令回来提审牢狱,秀才已经是形如枯槁不成人形了,瘫在地上片语不发只是一味的流泪,他心里清楚,这些日子过去,自己老娘就是没病死也饿死了。
县令见此人似是疯癫,就打算着人丢出去自生自灭,恰逢杭州同知也随县令来了县里,见此吩咐人端来饭食,好歹问出家在何处。
吃了饭食且知道了是有上官在场,秀才心中悲愤交加但也还想着得让老母入土为安,便打起精神诉说缘由。
同知和县令一听,话有条理不似疯言,急令人备车赶往其家,一至家门,便隐隐闻到臭味,周旁街坊邻里见到他们来都是门窗紧闭。
他们母子是外乡逃难而来,无宗祖族亲戚照拂,向来贫寒与邻里亦无交情,否则也不至只身出城请郎中…
入内之后果不其然,也不知老太太是病死的还是饿死的,秀才虽早有预料,但还是止不住心如刀绞,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往后几日,秀才在城中四处投案寻求公道,可惜无人受理,至于求太子做主,别说他个区区秀才了,就是杭州知府想要拜见也得看太子爷今天有没有见他的心情。
不过这件事儿朱标还真知道了,亲军都尉府巡视四方,城中内外稍有动静的事都会汇总,亲军都尉府的人将此事当个消遣告知了太子。
这几日间朱标也忙,了解过后也就没细究,说来说去都是有错的,原也没什么,但终究出了人命,杭州同知做的已经是算妥当周全的了。
夜里朱标正在看书,几大商帮献上了一箱古籍孤本,字里行间还有不少先代名士大家的随笔注解,与古人神交,极有雅趣。
刘瑾走上来添了茶水小声道:“爷,那人午时又来了,刚跪下就被差役拖拽走了,不过看样子是不会甘休的。”
若是无事生非者,恐怕早就被押入大牢看管起来了,但这秀才说到底是为老母讨公道,上合朝廷立国安邦之本,下合人伦孝悌应有之义,可以拦但不能欺,否则御史台可不会坐视旁观。
朱标轻哼一声:“你倒是心善。”
刘瑾陪笑道:“不是奴婢心善,这等事爷不在这里也就罢了,对的错的都是地方官吏的事,可爷在此,总不好不见一个孝子。”
朱标叹了口气:“罢了,明日将人都带来吧,这都多久了,也该让逝者尽早入土为安了。”
“诺。”
刘瑾缓步出门,对着等在门外的人点了点头,几人一齐松了口气,那秀才这些时日下来几近疯魔,已经有要拖着棺木赴京的意思了。
这件事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太子在此,却有人寻不到公道要背棺上京,这传出去殿下的名声必损。
他们都已经打定主意,殿下愿意见最好,若是不愿,那么他们就安排人手在路上处理掉这个秀才,总之殿下的名声大过天理。
随后各自散去,那秀才讲不通道理,其余人都可以,总之明天不论殿下怎么处置,都要乖顺,绝不能致殿下于难堪之境地。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区区一个穷酸秀才,平日里谈起来都有些脏嘴,可在这等时刻却也能让他们这些身居高位者犯难。
朱标若有所思的向外瞟了一眼,看来还救了那秀才一命,他麾下拥趸众多,不是什么事都会向他请示才去做的,有时候他们有很大的自主性,尤其为了维护团体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