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地征南军大营中,徐允恭亲自端进来一碗卧蛋面放到主帅汤和面前:“叔父,今日是您寿辰,军中不好张扬庆贺,侄儿亲自给您煮了碗长寿面,聊表孝心,望叔父成全。”
汤和端坐于帅椅面色深沉肃穆,此战可以说是他此生统军的最后一战了,前次征蜀一役,功劳都被傅友德占走了,这次若是再折戟,那可就真是临了临了毁了自己一辈子南征北战积攒下的名望。
所以容不得半点疏忽,务必要尽全功,方不负这一世纵横!
望着眼前散着香气的汤面,汤和也不客气,端过来一口将蛋吞没,然后再一大口将面吸进嘴里,汁水四溅。
“恭祝叔父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汤和最后意犹未尽的抹了抹黑须:“允恭,过寿是小事,怎么在雨季之前将云南拿下,才是咱爷俩当前最紧要的。”
“是,侄儿明白。”
徐允恭挺直腰杆,八尺五寸的身高立于帐内,犹如顶梁之柱,这样的人物,这样的风采,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
莫说其出身高贵,就算是出身寒微,料想也必可功名利禄马上尽取,须知世间有英豪,一见即可知。
“一碗面不过是聊表寸心,侄儿还要将孛儿只斤·把匝剌瓦尔密的头颅献给叔父,以为庆贺!”
“好,虎豹之子……”
还未等汤和的话说话,徐允恭就躬身请命:“大帅,末将请命入大理,掌段氏兵马,两相和和剿灭前元余孽!”
汤和由喜转怒,挥手将案上的汤碗扫翻余地,厉声训斥道:“本帅是不是说过,此事不许你再提!一腔孤勇何以担当大任,尔君尔父对你期许甚高,你就止于此吗?”
汤和的愤怒不是做假,徐允恭不只是他的子侄,更是他们未来的希望,此战之后,他必然是要隐退归乡,莫说汤鼎远在东瀛,就是汤鼎还在他眼前,他手中的一切,也只会留给徐允恭。
天下承平,他们这些老帅手中留存的权势不多了,分散开来无济于事,只有整合留给最合适的人选,才能继续维持淮西一系超然的地位。
汤和愤然起身走到徐允恭面前用手指点着他的胸膛:“我大明难道到了危亡之际?这一战打不下来,于大明于你我难道是不可承之重?竟非要你去冒险,那大理段氏蛇鼠两端之辈,焉能信之!”
徐允恭面色不变只是低声道:“明夏一战,叔父沦为陪衬,侄儿一路走来,北疆边军地方卫所皆有杂言,若此战再有变动…”
“再有变动也不过是我一人之事,轮不到你替咱操心,滚出去,再有此等莽夫之言,你就给老子滚回京城。”
“诺。”
徐允恭只得应诺一声退了出去,他其实也不只是逞一时意气,事到如今,大明兵锋压入云南境内,段氏居北,目前承受的压力其实比梁王还要大,唯伏唯死,再无其他出路。
除非段氏真的疯了,要拿千百族人的命给他一人陪葬,呵,段氏若真有此决意,昔年也就不会臣服于蒙古弯刀之下了。
何况段氏之女可还留在京城之中,其意昭然若揭,料想此事或有波折,但结果已经确定,只是没想到叔父根本不愿让他冒这丝毫风险。
等徐允恭退了出去,汤和面上的怒容散去,微微摇头,这孩子能力禀性都是极佳的,现在仅存的问题就是太年轻,太敢拼了。
不是绝对不能拼,但绝对不能轻易拼,背水一战破釜沉舟这都是不得已而强为之,哪里占据上风还去玩命的。
善弈者通盘无妙手,善医者无煌煌之名,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徐允恭现在就是想要赫赫战功,一战定云南。
汤和走到地势图前负手而立,赫赫之功非他所求,快中维稳蚕食云南为他们将来治理管辖云南才是最重要的。
要从永宁先遣骁将别率一军以向乌撒,大军继自辰、沅以入普定,分据要害,乃进兵曲靖,曲靖,云南之噤喉,彼必并力于此,以抗我师,堂皇大势灭尽其精锐,正在于此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