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寝时,郑妙谨关切地道:“你将他死去的消息告诉母后了?”
“嗯。”朱翊镠点头道是,“本是想在我们孩子出生后才能告知,可难以交代的是娘,而不是母后。”
“知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纸包不住火,这一天迟早要来,又隐瞒不了一辈子。”
“母后知道很伤心吧?”
“那有什么办法?看着他长大的。”
“母后相信你的说法吗?”
朱翊镠笑了笑说:“相不相信,答案都是这样的,好像只能相信。”
“的确。”郑妙谨跟着也笑了,“正如你所说,母后好交代,难的是娘。”
继而,郑妙谨又担忧地道:“母后口直心快,会不会将这消息告诉娘?”
“应该不会,我刻意叮嘱过。”
“母后是个聪明人。”朱翊镠接着又补充道,“我告诉母后还有一个原因,是希望能缓解将来告诉娘的压力。”
郑妙谨也就没有多说。
整整一个晚上,陈太后翻来覆去都没睡着。多年来,她视朱翊钧、朱翊镠两兄弟为亲生。
客观地说,两兄弟小时候,她更喜欢朱翊钧,因为朱翊钧很听话,而朱翊镠是个调皮鬼。
可随着朱翊钧完婚之后,逐渐变得有主见了,加上敏感、多疑的性格,越来越不讨人喜。
尤其最近一两年,越来越觉得朱翊镠要可爱多了,而朱翊钧的性格让人觉得多少有点扭曲。
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孩子。
虽然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但这份感情不可磨灭。
忽然听到朱翊钧在兵变冲突暴乱中死去她的心情可想而知,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浮现、跳跃。
以她对李太后的了解,不敢想象李太后得知此讯会是什么心情。
人死不能复生。
至于朱翊钧到底是怎么死的,陈太后倒是没有做过多的猜测。
在她眼里,死了就是死了,若再去追究怎么死的,没有多大意义。
政局稳定是第一要务。
尽管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可次日陈太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准时起床,与朱翊镠、郑妙谨一道用早膳。
只是她不争气的眼睛红肿了。
胃口也不争气。吃了两口就再也吃不动了,然后恍恍惚惚地一个劲儿地劝朱翊镠、郑妙谨多吃多吃。
“母后,白天多休息会儿。”朱翊镠关切地道,“母后昨晚肯定没睡好。”
“知道。”陈太后配合地点了点头。
朱翊镠用过早膳便去了东暖阁。
“你也早知道钧儿死去的消息?”陈太后忙问郑妙谨。
“母后,是的。”郑妙谨点头承认。
“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除皇帝与我,还有从台湾回来报信儿的王安,就这几个人,怕传到娘的耳朵,连皇后都瞒着。”
“那你们准备瞒我们瞒到什么时候呢?”陈太后接着又问。
“原本想着等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届时母后与娘指定开心,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可皇帝还是没忍住,提前告诉母后,令母后担心”
“无碍,迟早要知道。”
“我陪母后休息去吧?”郑妙谨建议。
“不必。”陈太后摇头。
虽然她一整晚都没有睡着,可也不是不困,只是感觉以她目前的状态,即便躺下来,仍然还是睡不着。
朱翊镠刚到东暖阁,屁股都还没有坐热,便见陈炬送奏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