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朱翊镠不希望任何人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在不违背自己良心与社会道德的前提下,尽最大可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这样不至于累,活得会更加开心,生活质量往往也更高。
然而,他也清楚这世界上的人其实每天都在做着自己百分之九十不喜欢做的事,甚至百分之九十九,又有多少真是自己喜欢的事呢?
况且,他还担心另外一个问题,王衡之所以造诣颇高,能够成为明代着名的书法家与南剧代表人物,谁说与他坎坷的人生经历无关呢?
不经风雨哪有彩虹?
大凡取得一定成就的文人,有几个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
不经历曲折与辛酸,就不能很好地体会人情冷暖,没有低到尘埃里,自然无法领会人世间的繁华。
倘若现在一味地劝王衡别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人生怎么舒服怎么来,那会不会泯为众人?这样大明就少了一位书法家和南剧代表人物?
这是朱翊镠纠结的地方。
至于有没有权利干预王衡的人生倒还不是他特别纠结的地方。
毕竟他的本心是为了王衡好嘛。
王衡不仅感情上曲折,三十岁前娶的三位妻子都不幸死去,一位与他生活两年,一位不到一年,一位九年。
在科举上更是蹉跎,两次乡试不第只是小儿科,实在不值一提,第三次乡试他考了第一,却被怀疑作弊。
当时闹得很大,朱翊钧只好下旨复校重考,结果王衡还是第一。
可因这次乡试,他父亲王锡爵被弹劾,王锡爵觉得受了很大委屈,便要请辞,惹得朱翊钧大怒,重罚弹劾他父亲以及与与此案相关的官员。
王衡一面劝父亲上疏救人,一面表示不再应试以免争端再起。
而王锡爵在负气之下也为此立下重誓,只要自己在朝为官一天,儿子王衡便不再应试,免得瓜田李下之嫌。
此后,王衡回太仓老家,闭置一室谢客读书不问世事,他曾经写诗自叹“生长宰官家,心情春后花”,那种矛盾、苦闷、无奈的心情可见一斑。
后来他父亲已经离开官场七年,在他母亲再三恳求之下,王衡才决定复出参加会试,那时他已经三十七岁了,可刚考完第一场便得知母亲病危,他无心再考,决定立即回家侍母。
再参加会试时已经四十岁了,为证明自己并非背靠大树好乘凉,王衡决定上京会试,成绩出来名列第二名,又在殿试中以第二名的好成绩高中榜眼,以过硬的才学向天下人昭示了自己的清白与真才实学。
因当年他父亲王锡爵也是榜眼,故朝野以“父子榜眼”传为美谈。
此后王衡被授翰林院编修,可由于他对仕途已经大失所望了,便索性借奉使江南之机,辞官回归故里。
回太仓后,王衡过着平谈的读书着书生活,终其一生再未出仕。
可以说因科举伤透了他的心,原本他就不喜欢,为了他母亲才参加科举考试的,考中进士也没做官。
所以在朱翊镠看来,既是如此,何必非要折腾得伤痕累累呢?
当然朱翊镠也只是好心相劝,王衡自己的人生还得需他自己做主。
但无疑,朱翊镠这番话让王衡感到震撼,震撼得他几次怔愣无语,所以回到家里他第一时间与父亲沟通。
“皇上把你召去,就是邀请你参加吐槽大会?”王锡爵诧异地道。
“还好心奉劝了孩儿几句。”
“劝你什么?”
“奉劝孩儿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皇上还说,说……”在他父亲面前,王衡支支吾吾发现不敢直抒胸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