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吏部移文的第二天,魏学曾便启程北上,为他送行的官员很多。
不仅魏学曾本人对这道移文感到意外,南京其他官员也都一样费解。
然而只要议论的人有足够多,消息足够灵通,总会有人能摸到边儿。
“为什么紧急调任魏大人进京履任新职?要总督陕甘宁三边军务呢。”
“对呀,谁不感到纳闷儿?魏大人因为前首辅张居正一落一起,按理说这回是落而不是起了,却不料起得更高,这谁能想明白?到底事出何因?”
“兴许是这样,你们想有没可能?因为听说宁夏副总兵哱拜死了,朝廷担心宁夏有变,所以急需一位老道有经验的官员前往安抚乃至镇压。”
“哦,是吗?不过魏大人的确是那边的人,而且曾经巡抚辽东,对付蒙古人很有经验,这倒是真的。”
“我看十有八九是,不然朝廷这时候为何紧急调任魏大人进京?要知道被万历皇帝重新召回的那一批官员,魏大人是唯一得到升迁机会的一个,其他官员要不被贬,要不原职不动。”
“……”
经过热烈的议论与深扒,南京官员似乎也能猜出个中情由,只是谁也想不到这主意竟是出自张居正。
但无论如何,魏学曾还是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进京报道去了。一来这是不可违抗的圣旨,二来也是他的心愿。在家闲置十年,天天摩拳擦掌,如今又有机会报效朝廷,他当然要去。
而且让他急速进京。北京那边催得急,他日夜兼程也不敢耽搁。
尽管马上就是六十岁的人了,但他身子骨还好,平常素日小的伤风感冒都不曾有过,可以说健旺得很。
……
北京城这边。
却说一早朱翊镠正在用膳,忽然听得一阵闷雷似的鼓声传来,让一向肃穆静谧的紫禁城顿时紧张起来。
一名侍女刚添了一杯牛乳准备端给朱翊镠,乍闻鼓声吓得浑身一哆嗦,杯子失手坠地摔得粉碎。
牛乳洒了一地,还有几滴溅到朱翊镠的袍角上。
周佐呵斥道:“怎么做事的?是不是平常万岁爷对你们太好了,毛手毛脚的也不知道改正。”
侍女惊慌失措,忙跪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朱翊镠冲侍女一抬手:“起来吧,无心之失,朕又没说要责罚你。”
继而又朝周佐数落道:“你也是,别动不动训斥她们。朕不止说过一次,男女平等,要相互尊重、理解。”
“万岁爷……”每次朱翊镠说时,周佐都想辩白两句,男女如何平等?即便平等,难道就没上下尊卑了吗?
可朱翊镠通常都不给他机会,这次照样打断:“不必多说,你想说什么朕都知道,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周佐躬身而退,忙一溜烟去了。
朱翊镠也没责怪那侍女,反而客气地让她赶紧把地打扫干净。
周佐不在,伺候朱翊镠的一应近侍都倍感轻松,因为她们越来越喜欢与朱翊镠相处了。
无它,只因朱翊镠从不骂她们。
自登基以来,朱翊镠一句重话都没对她们说过,反而是乾清宫管事牌子周佐动不动冲她们发脾气。
很快,周佐急匆匆地跑回来禀道:“万岁爷,是六科廊言官,在皇极门外敲响了登闻鼓。”
周佐说话间,听那洪大的鼓声还在紧一阵慢一阵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