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个是人在做,天在看。
冯保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面对李太后得忧虑无奈时,他有一种“暗室亏心”的感觉。
李太后摇了摇头,说道:“冯公公,我不是谦虚,而是打心里认为真的不如你知道得多。最近你与镠儿频繁暗中相聚,不可能只是为了简单的喝茶聊天儿吧?”
冯保一个激灵,但其实也早已预感到了,连郑妙谨的事儿李太后都知道,又怎会不知道他与朱翊镠暗中频繁相聚呢?
尽管他是大内主管,可李太后才是大内之主啊,说到底他不过是李太后的仆役。
且不说在慈宁宫偏殿,就在李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即便是整个皇宫里,李太后若想知道了解一些事儿,也不费吹灰之力。
既然李太后都这么说了,不承认肯定不可能。
好在冯保与朱翊镠相聚除了不可告人的内心戏外,并没有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所以,冯保极力保持镇定,如是般回道:“娘娘,奴婢最近确实与潞王爷频繁接触过,但正如潞王爷亲口所说,一切都是为了娘娘为了万岁爷为了大明天下。”
继而,冯保进一步解释道:“奴婢密切接触潞王爷,主要基于两点考虑:第一奴婢与潞王爷身份特殊,不能光明正大地每天相会,奴婢想着也只能暗中来;第二奴婢越来越觉得潞王爷有许多卓越的先知,这种先知是超乎常人的,这也是为什么都说潞王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一点,相信娘娘肯定也有感觉。不说杭州兵变泉州兵变如此蹊跷而准确地预知,就说潞王爷揪出梁邦瑞一事,奴婢做得如此隐蔽,潞王爷居然神奇般地提前知道似的,到现在奴婢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窍节所在。所以奴婢觉得潞王爷很是神奇,而探索神奇与未知是人类的天性,潞王爷总是给人一种想亲近想窥探的感觉。”
除了对潞王爷抱有幻想这点不能说之外,冯保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既诚恳又认真,而且他也相信能说到李太后的心里去。
果不其然。
李太后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可冯公公想过没有呢?正因为镠儿的表现如此神奇,而钧儿才是皇帝,所以才会招致朝臣弹劾,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冯保谨慎地回道:“娘娘,奴婢曾经也像您一样担心,可发现潞王爷并没有觊觎大统之心。他自己也说过只想做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人。其实仔细一想也对,若潞王爷有心,他就不会如此招摇了。娘娘,奴婢想斗胆问您一句:娘娘难道不相信潞王爷吗?”
“我当然相信镠儿。”李太后脱口而出。
“既然如此,那奴婢窃以为,大可不必在乎朝臣的看法,娘娘也知道懂潞王爷的人并不多。虽然潞王爷并没有对奴婢明言,但奴婢能感觉到潞王爷最近所作所为,都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救人救世。”
“救人救世……”李太后喃喃道,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
只是与赵灵素的差别在于:冯保是以揣摩推断的语气,而赵灵素明确告知那是朱翊镠亲口说的。
但无论是赵灵素还是冯保,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明一点:懂得朱翊镠,或许也知道朱翊镠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是不懂,只会说朱翊镠喜欢瞎蹦跶胡闹,不然的话为什么一而再地招致朝臣弹劾呢?
冯保见李太后一副似有所思的样,接着说道:“娘娘刚也说了,潞王爷一心向善别无所求,既然如此,又何必担心他被朝臣弹劾呢?反正潞王爷自己也不在乎。”
“他是不在乎。”李太后再次担忧地重申自己的观点,“可我怕他为了我为了钧儿,又像上次廷议时那样为难自己,作出什么不得体的决定来。镠儿的心高深莫测啊!他为什么要派人去请努尔哈赤进京,他为什么要与利用你与郑淑嫔偷偷相会……”
冯保吓得浑身一颤,当即屁股离了凳儿,“噗通”一声跪倒,头伏于地,哀求道:“奴婢请娘娘恕罪!奴婢请娘娘恕罪啊!”
“冯公公你先起来,我今天既然摊开了说,就不是为了追责,而是要解决眼下的问题。我知道,镠儿与郑淑嫔偷偷相会是在郑妙谨未被入选九嫔妃之前。如果我没猜错,这件事我相信你像我一样也是一头雾水吧?”
“娘娘所言极是!”冯保找到知音似的,立即答道,“奴婢至今都想不明白,潞王爷为何要这么做。”
“你先起来。”
“是,多谢娘娘!”冯保挣扎着爬起来,但也不敢拿正眼看李太后,不敢坐只好站着。
“虽然冯公公也是一头雾水,但你觉得这件事,镠儿也是为了我为了钧儿为了咱大明吗?”
冯保已是吓得一身臭汗,尽管朱翊镠曾经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这件事即便李太后问及、知道,也保证不会找他的麻烦。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回道:“是的,娘娘,奴婢依然这样觉得。”
难道让他回答不觉得吗?那不是找死?只有觉得朱翊镠的动机是好的,才能减少他内心的不安。
冯保接着又说道:“至于潞王爷这么做的道理,奴婢实在想不通。为此,还问过潞王爷好几次,可他就是不肯说。奴婢以为,这件事匪夷所思的程度,要远远超过潞王爷最近所做的任何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