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素阁前。
绿天芭蕉行至拐角处,已寻不得来时的路,便停在原地,俯身吹灭了路口的一盏笼纱花灯,以待引路之人。
趁这短暂的等候之隙,她将袖中的那枚玉佩随手丢弃在了一个阴暗肮脏的枯草丛之中,它本来自一个龌龊的男人,现在又落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就像是宿命一样终究逃不开的轮回。
适才,那个龌龊的男人用那双贪婪而空虚的眼睛窥向这个女人洁白而丰满的胸部时,这个女人也同时从他的身边偷走了这一枚玉佩,也算是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的一种交换。
只见那枯黄的草叶有气无力地晃动了一下,旋即又复平静了下来,冻馁的叶子上复又落上了点点白雪。
绿天芭蕉冷冷一笑,一脸厌恶地搓了搓手,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双手揣进了自己的衣袖之中,摸了摸衣袖中刚刚从杏娘那顺手牵羊来的巾帼,嘴角隐隐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不多时,假山背后走过来一个女使,领着绿天芭蕉向燕子楼走去。
燕子楼。
吴希夷忧心忡忡地仰望着天空,百无聊赖地搓手打了个哈欠。
忽觉小腹憋涨,他向司马丹一揖,随着那端平解手去了,剩下孔笑苍和司马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孔笑苍服下“雪上红花”之后,又饮了些酒,初时还觉得体内暖暖的,很舒服很惬意,不多时便觉体内如置炭火,内息汹涌澎湃,如翻江倒海一般将这股热浪随着全身经脉推送至身体各个角落。少顷,他头上更是汗如雨下,也真是难为他这么个大冬天还能把前胸和后背都湿透了。
好在,除了热,孔笑苍也没觉得有什么其他不适。
司马丹穿着厚厚的貂裘,抱着温暖的火炉,缩着畏寒的脖子,拿着奇怪的眼神睨着眼前这位与自己浑似没活在同一个季节的人。
只道这些江湖人就是这么古怪,就是这么放浪,就是这么任性,喝了点酒,便衣襟大敞,袖子高卷,缓带曳履,踞坐石阶,全然不知礼数。
司马丹生恐他酒后失德,再干出什么危及自身安全的坏事来,忙着人筑起人墙,砌在二人中间,眼不见心不烦。觑着雪越下越大,他又差人去“红素阁”瞧了瞧,意在催促舞者加紧登台。
等候多时,司马丹的心情也和这漫天的飞雪一样越来越急。
正来回踱步间,忽见一个袅娜的身影徐徐步来。
虽然风雪交加,看不清她的芳容,但他识得那风情万种的柳腰,那摇曳生姿的莲步,每一步都透着一种令人的妖娆,每一步都含着一种妙不可言的妩媚,就连那留在雪面上的脚印都留有一股子醉人的异香。
光凭这股子香味,司马丹便已识出来人就是绿天芭蕉。
看着她满面春风地款步而来,司马丹便已预感到她给自己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
“怎样?”
不待对方坐下,司马丹便迫不及待地开口相问道,又怕隔“墙”有耳,故而特意了压低嗓音。
绿天芭蕉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夺过他手里的茶碗,扭过头去不答话。司马丹不是个不开窍的人,立刻着人提了一壶新茶过来,亲自洗盏,亲自斟茶,亲自敬茶,这才哄得绿天芭蕉笑吟吟地转过那张俊俏的脸蛋来。
“我已经把你的意思告诉她了,她——”话说到节骨眼时,绿天芭蕉低头抿了一口茶,故意卖起了关子。
“她答应了没?”司马丹目不转睛地盯着绿天芭蕉那两瓣热情似火的红唇追问道,而那两瓣红唇偏偏有意吊着那一双心急如焚的眼睛,迟迟不开口。
清淡的茶水带着茶的幽香和水的清甜,滋润着那一根如簧之巧舌,也给那两瓣红唇镀上了一层鲜亮欲滴的光泽。
“看把你急的。”
“到底怎样嘛?”
“怎样?你一会儿看她台上的表现不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司马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
“她若是一舞夺魁,便是答应了。若是输了,就是拒绝你了呀。”
“仙子就跟老夫不要卖关子了嘛,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没见过你这么没意思的男人!”绿天芭蕉不无怨恼地斜睨了司马丹一眼,“人家是女孩子,女孩子的意思岂能随意说出口的?”
“说的是,说的是,女人嘛,都是不好意思的。”司马丹带着几分自我解嘲的意味嘿嘿一笑,眼角不觉浮起一丝欣欣自得之意。
“哎呀,司马公这话,可是没把我当女人看喽。”绿天芭蕉边说边向着司马丹的肩头微微一倾,柔软的腰肢慵懒无力地斜倚在椅背上,正好将她那浓艳的朱唇和那娇媚的粉脸置于司马丹通红的耳根之下。
只听绿天芭蕉“嘤”的一声,司马丹浑身一颤,目光不由自主地为之一倾,“瞧你说的,我是把你当自己人看。”
绿天芭蕉微微收敛胸前的衣领,将那雪白的胸脯虚掩出一种淡淡的朦胧之美。司马丹大咽了口唾沫,不觉心神荡漾,那通红的耳根也突然间烧得更加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