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关于吴希夷偏心谁多一点谁少一点的辩论最后因为吴希夷的偏心而由师潇羽胜出。
祁穆飞习惯性地慨叹了一声,然后以一种唯吴祁二人所熟知的眼神心照不宣地互看了彼此一眼。
作为旁观者的杏娘含笑不语,她默默地看着这一男一女认真却不较真的相互拌嘴,看着这一老一少无声胜有声的眉来眼去,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相处很亲切也很真实。
云隙间漏出的一缕阳光洒在他们的笑脸上,也洒在她心灵的窗户上,轻轻的、暖暖的,那感觉就像一阵清风柔柔地吹散了天边的云彩,露出了一片清澈而湛蓝的天空。
“杏娘,”在一边收拾马车的南星轻轻唤了她一声,“方才祁爷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只是紧张咱们夫人呢,怕她再遇到什么危险。江湖险恶,人心更险,有些人有些事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杏娘不失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对了,绣羽白头翁的故事,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我看祁爷和九爷都好像是第一次听说呢。”
“哦,是一个朋友,很久以前提起过。”
南星的目光有些闪烁,杏娘就没有再问下去,这原本不过是不经意的一问,不知怎的就生出了几分刻意的意味。
临上马车前,祁穆飞以一个生硬的“哎”叫住了师潇羽。
“你的玉钗呢?”祁穆飞张开五指向师潇羽索要玉钗,“给我瞧瞧。”
师潇羽略迟疑了一下,然后直言拒绝道:“我的玉钗,为什么给你瞧?”
“那是承宫送你的。”祁穆飞虽然词不达意,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意思表达,不过师潇羽偏偏要做出一副没听懂的模样,还故意反问道:“那又怎样?”
四目相对,祁穆飞显得有些局促。踌躇半晌,祁穆飞的嘴里才憋出一句话:“钗断了,不吉利。”
“不吉利?”师潇羽用失望的口吻重复着祁穆飞的后半句话,目光依旧紧紧逼视着祁穆飞,似乎是想让祁穆飞把这三个字收回去,可祁穆飞做了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之后,再无更多的言语,那一刻的口拙连吴希夷听着都为之着急。
“那你还看什么看。”师潇羽猛一跺脚,生气地别过脸来。
“既然你不想让我看,那我就不看了。”当祁穆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吴希夷恨不得立时跃下马车狠狠地敲敲祁穆飞的脑瓜,还好祁穆飞的后半句话让他免了这一顿敲打,“唉这个给你。”
“这个”
师潇羽斜瞟了一眼祁穆飞递到自己手臂间的一裹用黄油纸包着的东西,但没有马上接将过来,而是用疑惑的眼神望向祁穆飞,似乎在问:“这是什么?”
“自打离开吴中,你胃口一直不好,难得你喜欢这个甜藕。”祁穆飞道。
“所以你刚才消失了那么久,就是买这个去了?”师潇羽心底又惊又喜,但她努力克制着不让这种情绪浮上自己的五官,“可是人家不是说早就卖完了吗?”
忽然,师潇羽眉间一蹙,好像想到了什么,她陡地转过身来,严词问道:“你是跟那个脾气臭得要死的老苍头买的?”师潇羽气鼓鼓地骂着,那耿耿于怀的表情就像是老苍头横刀夺爱抢了她的东西一样。
“嗯。不是买的,是换的。”祁穆飞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你拿什么换的?”
“一枚一见喜。”
听闻祁穆飞拿一枚一见喜换了一份甜藕,师潇羽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来,在她看来,这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交易,那欣然跃上眉梢的一抹喜色更像是她捡了什么便宜。
世间的机缘往往就是这样,有人费劲心力散尽千金也依然求之不得,而有人只用了一份廉价的甜藕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它。
师潇羽从祁穆飞手中接过甜藕,回嗔作喜的脸上绽放着一朵娇如藕花的笑容。
“都说藕丝为线难胜针,没想到到祁爷手里,倒是游刃有余。”
“那是你没看到他吃了多少莲心苦。”
“莲心虽苦,但藕心是甜的。”
“莲心太苦,非我所好,藕心太甜,非我所宜。还是这东西适合我。”
吴希夷拍了拍他的酒囊,咕咚一下又灌了自己一口,粗大的喉结用力地向下滑动了一下,显得有些沉重和滞涩。杏娘哑然一笑,默默地将目光转向了车窗外,空气中漫溢的酒味让她感觉到一阵落寞的苦涩。
路上,师潇羽向杏娘讲了一个六年前发生在秦樵关的故事。不过,这个故事,她师潇羽自己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所以转述的时候,难免会掺杂一些个人感彩。
在这武林当中,以乐器为武器的行家中,姑苏师乐家自是首屈一指的。
不过六年前,秦樵关掌门秦楼凤,在黄河之上一举战胜了“太乙仙翁”师清峰之后,秦樵关在江湖上名声鹊起,还一度盖过了师乐家的风头,所以师清山在历数师清峰罪状的时候,其中有一条便是由此而来,称其不自量力,妄自应战,最终败北,辱没家声!
而那位年过七旬的秦楼凤却因此一战成名名利双收,赢得了“枯木龙吟”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