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若不想她去,办法有的是!”墨尘微微冷笑道,“你若真的想不到,我们帮你想!”
“好啊。”沉吟片晌,祁穆飞将手中的棋子回置棋盒之中,淡然道,“你们若是有办法留她,那就尽管留她下来。”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身子微微向后靠去,而他的目光则随之提了起来,向着他的正前方伸展了过去。
四目相对,祁穆飞的眼神之中看不出半分谦让之意,墨尘的眼神之中也看不出半分退让之意。
情见着二人的眼神似有剑拔弩张之势,吴希夷忙踅身过来,从二人中间取过棋枰另一端的酒榼,用他那宽大的衣袖阻断了两人的眼神交锋,免得二人相持不下,一时动起手来,伤了彼此不说,还从此交恶,那岂不坏了今日重聚之义?
“好啦好啦,先不说这个啦,想到办法再说,再说——”
吴希夷摇晃着手里的空酒榼,朝着柳云辞暗暗挤了挤眼睛。
虽然吴希夷也不是很赞成师潇羽同去九嶷的决定,不过,他始终认为祁穆飞不是那种冒进鲁莽的人,他做这个决定,必定是经过再三的思量,而且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的。
只是写在墨尘与柳云辞脸上的顾虑,他不能完全视而不见,也不能完全置之度外。
一旁的柳云辞领会其意,懒懒地回了个眼色,然后,他才缓步凑近道:“唉,对了,穆飞,你那位祁夫人呢,怎么没见着她人呢?”挪步之前,他还不忘将手中那一把松子壳交还给邓林,算是物归原主。
听着“祁夫人”这个陌生的名词,墨尘似乎还有点不适应,别过脸去,然后漫不经心地在棋枰上走了一步棋。
“潇羽,早就来了,比你们这几个都早,这会子应该是陪着杏娘在园子里头闲逛呢。”吴希夷答道。
话音刚落,一声弦响,惊起四方梁尘。遥聆曲调,急弦促柱,奇音妙韵,乃《雉朝飞》也。
琴音悠悠入耳,款款在心。
柳云辞闻声,顿时眼前一亮,来了兴头,“哦——原来杏娘来啦。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那欢喜雀跃的心情溢于言表,说罢,便摇着扇儿,径直循着声儿就去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弹衣整冠、昂首扬眉,摆出一副雍容自若的模样,举止从容,步履轻缓,不见一丝急躁之色,可须臾之间,这人就已没了踪影。
“好你个柳云辞,不说一声就跑了!”望着柳云辞消失的那个方向,吴希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咱们也走吧,去见见今天的寿星。”
墨尘与祁穆飞欣然起身,正欲移步,却听得有人忽然喊道。
“墨五爷,请留步!”
“原来是邓兄,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墨尘微笑着拱了拱手,神情平和而自然,甚至还有几分亲热。
“托五爷的洪福,邓某这几日一切安好。”邓林拱手还礼,略显局促的语速似乎有话堵在心口让他不吐不快。
可没等他把心口的话倾吐出来,墨尘就抢先说道:“那就好!那一日你从舍下匆匆离去,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这一百斤昆仑觞须得找湖州乌程的竹枝叟才行。”
邓林刚想开口问及此事,没想到墨尘竟先主动提了出来。他顿时傻了眼,那句刚到嘴边的话也不得已退回到了喉咙里。
墨尘接着又说道:“还好,我听说你今天来赴宴,所以啊我特意让月魄把这些年竹枝叟的行踪给整理出来了,一会儿散宴之后,你去找月魄拿一下吧。”
邓林一脸错愕地望着墨尘,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呃……”看着邓林顿口不言,好似是自己打断了对方的话头,墨尘的脸上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歉仄之意,踌躇片晌,他才复启齿道,“还有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
看他那小心翼翼又忐忑不安的模样,倒不像是怕对方看不上自己那份心意,而更像是害怕对方看不上他自己似的。
“呃……那……那怎么好意思?”邓林忽然结巴了起来。
虽然还不知墨尘欲将送自己什么礼物,但邓林心里已是又惊又喜,只是喉咙口的那些话让他无法立时将这惊喜之情形于颜色。
见邓林眉眼之间略有松动,墨尘忙又劝说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小小年纪,就如此任侠好义,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东奔西走不说,还这般奋不顾身,墨某佩服之至!那点儿心意,聊表寸心而已,你就别推辞了!”
见着邓林支支吾吾地始终委决不下,墨尘心头有些不快,殷切的眼神里也不意生出了几分若有所失的怅惘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