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吴保耜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王翠莲乃是王本善和马氏生的,他以此为要胁,胁迫王本善和马氏答应将王翠莲嫁给她为妻。
反正王本仁就是个酒罐子,糊涂虫,只要说动了王本善和马氏,这婚事也就成了。
王本善恐闹出事来,不得已,只能劝服王翠莲嫁人。
而且,王翠莲和吴保耜的事已经在镇上传出了风言风语,王翠莲的名声已然毁了,根本不可能再有人上门提亲,除了吴保耜,她也无人可嫁。
吴保耜家底颇丰,他愿意拿出五十两银子作为聘礼,弄得马氏也心动了,再加上王本仁在矿上做事摔断了腿,家中断了经济来源,她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小的,这么多张嘴要吃饭,那五十两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所以便和王本善一起各种威逼利诱,逼迫王翠莲嫁给吴保耜。
王翠莲本就对自己是私生女一事耿耿介怀,如今更是恨毒了王本善和马氏,只是苦于没有机会,鬼使神差之下,她去买了砒霜。
她本来想两眼一闭,自己喝了毒药死了算了,可是想想又觉得不甘心,她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死,那些做下苟且之事,不知廉耻之人为什么不死?
她越想,越钻进了牛角尖,恨不能拉着所有人一起去死。
她一直犹豫着没有下手,正好初一来了,她早就发现这个小子不对劲,所以便留意了,她瞧见初一端过汤时,悄悄拿了一个黄纸包,打开像是要投毒。
她知道那一定是砒霜,因为她去买药时,恰好见到了初一,并听到他跟药铺里的伙计说要买砒霜,生怕自己惊动了他,当时就躲避开了。
不过初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黄纸包重新包好收了起来,并没有下药。
当时,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功亏一篑,于是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砒霜,跑到小厨房在最后一盘鸡腿里下了药。
谁知马氏怀有身孕,嘴巴特别的馋,闻着鸡腿的香味就来了。
一大盘鸡腿大多给她吃了,剩余的都被王本善吃了,初一连一口都没尝到。
就这样,王本善和马氏双双中毒身亡。
这件事就如滚热的油锅里溅了水,在周围几个镇子炸开了,流言四起,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王翠莲弑杀双亲,罪大恶极,被处以极刑。
吴保耜对她倒有几分“真心”,听闻消息,在家中痛哭一场,拿了银子买通牢头,在行刑前见了王翠莲一面。
王翠莲虽然对他厌恶透顶,也恨之入骨,但她更恨害了她的姜辞,若非姜辞,她就能让初一做了她的替死鬼。
她泪水涟涟,哭求吴保耜为她报仇,哭的吴保耜心都要化了。
吴保耜纵使再爱她,心里也存了一份清醒,且不说杀人偿命,他为了一个女人去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值当,就算他敢去,也杀不了姜辞,谁不知道姜辞家养了一头猛虎,他去岂不找死?
王翠莲见他犹犹豫豫,咬着牙骗他说,她曾怀有身孕,是姜辞拿了一剂落胎药给了马氏,将她腹中胎儿打下。
果然,吴保耜怒了,浑身杀气腾腾。
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吴保耜酒壮怂人胆,拿了事先准备好的浸了毒的肉,又将锉刀藏在衣袖里,想要悄悄潜入姜辞家先毒死阿花,再杀了姜辞为王翠莲报仇。
结果,在去的路上,遇到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流民,一个个饿的眼睛都绿了,闻到他身上的肉味,一起扑了上去。
争执之中,流民抢了他携带的锉刀,失手杀了他。
那些流民见出了人命,虽然害怕,但是强烈的饥饿感已让他们失去了理智,其中一个流民,抢了他身上的生肉咬了一口便呜呼哀哉了,吓得另外几个流民仓惶逃跑。
这件事,虽然有官府来查,但不过草草了事。
吴保耜还有点家底,但其兄见他死了,连忙霸占家财,哪肯为他出半点头,流民就更不用说了,在官府那些大老爷眼里不过就是蝼蚁草芥,最后不了了知。
只是,镇上流言更甚。
这天,一弯明月渐渐从东方升起,银辉洒下,异样的亮。
程世君手握着手教初一写字,写到一个善字时,初一的小手突然顿了一下,浓墨染开,写到一半的字糊成一片。
程世君好脾气的笑了笑:“无事,再重写一个。”
他一边握着他的手继续写,一边道,“善乃至宝一生用之不尽,德为良田百世耕之有余,初一,你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吗?”
初一的脸红了,有些火辣辣的疼,他沉默的点了一下头:“学生愚钝,愿听先生教导。”
程世君没有立刻说话,握着他的手写完一个善字才放下手,然后半蹲下身子平视着他的眼睛:“初一,你告诉我,那件事其实跟你有关是不是?”
初一低着头不敢看他,两手不停的绞着衣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抬起头,懵懂的看着他:“先生,你说什么,初一不懂。”
程世君无奈的叹息一声:“初一不懂没关系,我会仔细教导你,让你明白的。”
“嗯。”初一点了点头,又看向了一眼窗外的月色,“先生,时辰不早了,我娘还在家等我,我该回去了。”
“好,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先生,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回去。”
他温和的摸了摸他的头:“我答应过你娘,要好好照顾你的,你别怕,你不想说的,我不会再问。”
“先生,我”
他咬了咬嘴唇,又将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他的确很喜欢程先生,虽然只有短短数日,他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父爱,他想,为什么程先生不是他爹爹呢?
他很喜欢先生,也很喜欢阿萌姐姐,喜欢十五。
他很想,很想,和他们成为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可是,他是个坏小孩。
程世君回来时,戌时的梆子声刚刚敲响。
姜辞将十五交给了奶娘,精心备了茶水和糕点果子正等着程世君回来,程世君见她郑重其事的样子倒愣了一下,也知道她早就有话想问自己,便笑着坐了下来。
姜辞殷勤的倒了一杯白茶递到程世君面前:“小舅舅,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