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孩子光着脚跑过，有大人的骂声，也有孩子的笑声。
他不禁轻轻勾起了唇角。
他的视线再往前移，看到一个小姑娘扒上了护城河的栏杆。
姜璟言吃了一惊，是要跳河吗？
会不会掉下去，太危险了。
才多大的小姑娘啊。
他走了过去，伸手拉住了小姑娘的手，是小顾颜。
“你在做什么？”
小顾颜低下头看着他的手。
她的手很脏，她的手上都有伤疤，大哥哥，好漂亮的大哥哥。
他听到小姑娘开口了：“你是神仙吗？”
他不禁莞尔，笑了：“我不是。”
他话很少，就回答了三个字。
“哦。”
她乖乖听从他的话下来了。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一直望着他看。
她的脸上手上，都是脏污，脸上还有清淤红肿的痕迹，但那一双眼睛，又亮又清澈，透着一股子倔强。
姜璟言看着这样的小姑娘，心念一动。
如果是家里的那几个堂妹表妹表弟那些，像顾颜这个年纪，正是还在家里人面前撒娇，被家人娇宠着的时候，但顾颜，怎么挨打了。
姜璟言想像不出，能有什么事，能对这样的一个小姑娘下狠手的。
他摸出手绢，替顾颜擦脸。
小姑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有一些不可置信。
姜璟言面容平静，替顾颜将脸擦干净，他什么也没有说，她也什么也没有说。
“手。”
他说。
顾颜就把手伸了过来。
姜璟言替她将手指一根一根的擦干净。
她抬起头问出了一句话：“大哥哥，人为什么要活着？”
小小的年纪，居然问出这么老成，却让人心疼的话。
他看着顾颜黑黑的眼，一时间语塞。
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每个人的活着的理由不一样，但，总归是活着才好。
孩子就是弱势的群体，但是，他们也会长大。
长大了，就会发现，只要不放弃希望，只要努力，就能看到希望。
他知道语言的力量，对于此时的顾颜来说，有一些苍白，但他还是开口了。
“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看到最好的风景。”
小姑娘一直盯着他看，像是要把这一句话深深记在心底。
有人过来了，她跑了，她跑得无影无踪。
姜璟言站在那里，怅然若失。
后来，他也再去了几次。
他不是那种菩萨心肠，但是却有一些惦记着这样的一个小姑娘。
而且，他们初见的地方，并不是小园新村，而是附近。
他只觉得这个小姑娘很牵住他的心。
后来，并没有找到顾颜。
再后来，他把这事给忘了。
毕竟，对于天之娇子的姜璟言来说，这，只是生命中的一段小小过往，像浮沙一般。
只是，没想到顾颜却是记了十多年之久。
是不是，就算他们这一辈子不再重逢，顾颜仍然会记得。
姜璟言从梦里醒来，天还是黑的。
他睁着眼，看着蒙蒙的天花板，看着顾颜在他怀里模糊的脸。
姜璟言心微微有一些沉重，但是却又有一些庆幸，有一些甜蜜。
幸亏，那时他们相遇了。
幸亏，那时他伸出了手。
幸亏，顾颜这么上进。
他没法想像，在那样的环境下，顾颜还能够只凭着一个信念，支撑着自己，能够成长得这么好。
没有偷鱼摸狗，没有混日子，没有学坏，而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她长大了。
这一会，姜璟言再也不会觉得顾颜的喜欢，只是年少的喜欢，只是看眼前。
顾颜的喜欢，纯粹，毫无杂质。
姜璟言心里怜意甚，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顾颜的头发，复又闭上眼睛睡去。
＊
第二天，姜璟言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顾颜已经把被子给踢掉了，整个人睡在自己的怀里，八爪鱼一般缠上了他。
姜璟言微微动了动，顾颜就醒过来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顾颜脸颊倏然有一些红。
姜璟言的脸也有一些红。
她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顾颜强自镇定的坐起来，对姜璟言说：“早安，阿言。”
她昨天搞什么啊。
昨天居然又缠着姜璟言一起睡了。
顾颜真的想敲敲自己这个猪脑袋。
她下床的时候，太急了，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都不好意思看姜璟言，顾颜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过，下一秒，顾颜又冲了回来，对姜璟言说：“阿言，外面都是雪，阿言，好厚的雪。”
她激动得有一些语无伦次。
姜璟言含笑道：“是。洗了脸吃了早餐我带你出去玩雪。”
顾颜高兴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