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的视线乱看,落在进忠太监身上。
原本发髻整齐的老太监花白的头发披散,举在身前的手轻轻拍了拍,一语不发。
倒也听过一些传言,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是高手,今日是亲眼看到了。
皇帝没有说话,看向太子。
太子的脸色由铁青慢慢的发白。
站在一旁的楚修容垂下视线,用没什么来往的随便一个太医换药,方便洗脱嫌疑,那用身边积年的老太监害人,就没那么容易洗脱嫌疑了。
更何况,皇帝心里原本就有了猜疑,证据摆出来,让皇帝再无逃避退路。
皇帝寝宫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空寂死静。
太子跪在地上,没有像被拖出去的太医和福才太监那样瘫软成泥,甚至脸色也没有先前那般惨白。
他低着头,看着面前光洁的地砖,地砖倒影出坐在床上皇帝模糊的脸。
看到太子一言不发,皇帝冷冷问:“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儿臣先前是打算说些什么。”太子低声说道,“比如已经说是儿臣不相信张院判做出的药,所以让彭太医重新研制了一副,想要试试功效,并不是要谋害父皇,至于福才,是他忌恨孤先前罚他,所以要陷害孤之类的。”
皇帝笑了笑:“这不是说的挺好的,怎么不说啊?”
太子也笑了笑:“儿臣适才想明白了,父皇说自己早就醒了早就能说话了,却依旧装昏迷,不肯告诉儿臣,可见在父皇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了。”
皇帝啪的将面前的药碗砸在地上,碎裂的瓷片,黑色的药水飞溅在太子的身上脸上。
“你倒是反过来怪朕防着你了!”皇帝怒吼,“楚谨容,你真是畜生不如!”
说到这里气血上涌,他不得不按住胸口,免得撕裂般的心痛让他晕死过去,心按住了,眼泪涌出来。
“我病了这么久,遇到了很多蹊跷的事,这次醒了就不急着让人知道,就是要想一想,看一看,没想到,看到了朕最不想看到的!”
“你啊你,竟然是你啊,我哪里对不住你了?你竟然要杀我?”
皇帝最后一句不说朕,用了你我,梗着脖子的太子慢慢的软下来,他抬起手掩住脸发出一声呜咽“父皇,我也不想,我没想——”
“你没想,但你做了什么?”皇帝喝道,眼泪在脸上纵横交错,“我病了,昏迷了,你身为太子,身为储君,欺负你的兄弟们,我可以不怪你,可以理解你是紧张,遇到西凉王挑衅,你把金瑶嫁出去,我也可以不怪你,理解你是害怕,但你要谋害我,我就算再体谅你,也真的为你想不出理由了——楚谨容,你适才也说了,我生还是死,你都是将来的帝王,你,你就这么等不及?”
太子猛地抬起头:“是,儿臣无能,儿臣害怕,但这都是父皇你逼我的!”
皇帝看着他,眼前的太子面容都有些扭曲,是从未见过的模样,那样的陌生。
“楚鱼容一直在假扮铁面将军,这种事你为什么瞒着我!”太子咬牙恨声,伸手指着四周,“你可知道我多么害怕?这宫里,到底有多少人是我不认识的,到底又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我还能信谁?”
皇帝眼神愤怒声音沙哑:“朕在临死的那一刻,惦记的是你,为了你,说了一个父亲不该说的话,你反而怪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