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阴霾满满地扭成了一团人形,虽然依旧没有现行,但至少已经能看得出一个人样了。对方发出了一声叹息,用晦涩而模糊的声音道:“果然,还是被您猜到了。虽然我知道您也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但居然是这么明显的吗?”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后,无论是多么地不可思议, 这也是唯一的可能了。”余连耸了耸肩,眼神悠远,一副我智慧的目光已经看破了一切阴暗的样子。
“掠夺者对新玉门的进攻,以及沙民的暴乱其实毫无意义。就算是我们因为各种意外没有来得及回援,就算是拿下了图隆乃至整个星球,哪怕是把这个星球上现有几百万共同体公民全部屠杀,也只会被回援的我军堵在星球的地表上, 最终只有一个灭亡的下场。或者说, 甚至还有可能遭受我军大规模的报复, 掠夺者剩不下一个俘虏,沙民也会遭受一场近乎于种族灭绝般的清洗。”
是的,如果新玉门没有来自银河本土的援兵,如果本地的警备队没经过八幡的作训还是以前废物点心的德行,以上的事情一定是有可能发生的。
“可是,这样一来,你的目的何在呢?我知道你们确实是一群三观异于常人的愉悦犯,但并非以大规模屠杀和死亡为目的的反文明组织。”
“嗯,其实我们也是很进步的。”大戏剧师的阴影很正经地回到。可惜他现在的声线还是那种克系风格十足的压抑和幽深,便怎么都正经不起来了。
“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这场大规模的叛乱,不是目的,而是过程,是为了让这里的启明者遗迹现身的准备工作,应该是这样吧?”
“有理有据。”模糊的阴影人点头道。
其实这不是有理有据, 而是用结果倒推过程。余连想。而且还是在上一条时间线上,自己并不知道的过程,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找到答案。
实际上,秋名山八幡把这座大山里的坐标发给自己的时候,余连的脑中确实因为过于惊讶,有了一個瞬间的宕机。
余连当然知道,新玉门的乞里罗大山之中,埋藏着一个重要启明者遗迹的入口。内里藏着重要的科技资料,上古另一个文明的文本,一套新的启明者文字编码,一堆足可以促进科技发展的启明者造物,精心精炼的零元素成品,自己上辈子魂牵梦绕的小老婆。以及那个在银河范围内流传许久,被称为“灰”的本体。
可问题在于,那个遗迹的入口是未知的,甚至是不固定的。
反正在上一条时间线上,余连认识的那位冒险者大师,就发现过那个遗迹的入口三次,而且每次都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当然,会出现这种状况也不奇怪。毕竟, 那个被称为“灰”的,说白了就是一大团原子级的智能纳米机器人, 会转移入口也是不奇怪的。
可是,遗迹入口已经非常难找了,但入口却也不是总能打开的。
那位冒险大师就这样和遗迹干上了,在第三次寻找遗迹入口之前,花了二十年时间查阅线索,收集情报,寻找必须的道具,这才有了这最后一次的探险。
另外,顺便还要告知一声。他这二十年的后十年中,多了一个叫亚修·法修比特·斯特因的助手,最后的三年,又多了一个叫余连的第二助手。
再然后,便又是一场足可以拍一部夺什么骑兵和神什么海域的寻宝大片的故事展开,大家终于解开一切的谜题,进入了遗迹之中。
而这个时候,那位如同导师一样的大冒险家,才终于暴露了自己的本性。他准备把亚修和余连都杀死在这里,独霸所有的遗产。
当然,两人在那时候也不是什么初次行走江湖的菜鸟了,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于是乎,一场大战之后,遗迹之中的“灰”苏醒了。祂在帮助余连干掉了跳反的冒险家和他的手下之后,把遗迹资料库里的数据撅把一卷,扬长而去。
余连和亚修把剩下的宝藏二一添作五,发现不但可以实现财务自由,估计都能让几辈子的后代视线阶级跃迁了。余连上辈子得到的唯一一件辉煌级的灵能宝具,也是小老婆的“破晓剑”,便是从那里拿到的。
那时候也是一把年纪的亚修便回到了家乡,安度晚年。余连则继续开始自己的星辰大航海的冒险生涯。
在后来的岁月里,他机缘巧合又和“灰”打了几次交道——那时候灰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艘幽灵船,也在全宇宙范围内游荡——基本上可以确定,祂确实是上古启明者时代制造的机器人,但也确实是有生命和三观的,其三观甚至比大多数人都要端正。
想到这里,余连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但表情上却没有露馅,只是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对方一下,脸上闪过了一丝笑容:“可是,您凭什么认为,在新玉门开启战乱,便会让遗迹解封呢?”
“我自然是有自己的情报渠道的。”
余连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面部表情的镇定,冷笑一声,就是突出一个不置可否地傲然和杀气。
这时候,大戏剧师似乎又叹了口气:“只是,无论我获得了什么信息和情报,在得知新旅顺战役的结果之后,就应该马上撤退的……不,在我发现,自己并不能像原计划那样让土著组成的民团倒戈的时候,就应该放弃的。真是奇怪,为什么他们不会倒戈呢?我麾下的每一位‘演员’,其实都是一个移动的心灵信标塔。我可以通过他们为媒介,造成更大范围的心灵干涉,把数以十万计的个体心中的不甘和愤怒给诱发出来的。”
“真是大手笔。”余连夸奖了一声:“当年在大苹果城的时候,万灵教想要引发这等规模的骚乱,都需要布置一个大型的灵能阵列。不愧是十三面,比弗洛雷斯·旺达这样的候补厉害多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受到影响呢?”大戏剧师说。
“果然你们当蛇当久了,就忘了人心啊!所有能形成文明的种族,那就必然是社会性动物,而社会性动物的本质,就是日子人啊!当我的战友们满足了他们温饱、安全、劳动乃至于教育需求和自我价值实现的时候,希望就来了。所谓的不甘和愤怒,在希望面前,不堪一击。”
“就这么简单?”蛇首不由得一愣,便连起伏不定的呓语声中都多一丝起伏不定的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