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谢嘉树来寻仇希音一起用午食,发现仇希音脸颊通红,忙去请裴防己。
仇希音这一病来势汹汹,仿佛似是要过去五年都没有生的病一次生回来,整日昏昏沉沉地睡着,烧更是反反复复的起,烧得重时甚至说起了胡话。
裴防己束手无策,凤姜将整个凉州的大夫都找过来了,仇希音的病依旧毫无起色,短短几天功夫,她丰润的双颊便如失水的花儿凹陷了下去。
凤姜大发雷霆,命人将大夫关了起来,想不出法子不许离开。
凤夫人劝道,“将军再急,也不该迁怒到无辜的大夫身上,只勒令他们好生做事就是,何必危言恐吓”。
这几天,她也急得满嘴燎泡,她是真心喜欢仇希音,不希望她就这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香消玉陨。
凤姜面色阴沉在屋中打着转,暴躁道,“你不懂,你不懂!于始会恨我一辈子的!会恨我一辈子的!”
宁慎之冒险潜入鞑靼,解决孙虔之事,临行前托他好生照顾仇希音,仇希音若是死在凤府,仇希音若是死在凤府,宁慎之只怕一辈子都会对他有心结。
几乎所有的大夫都众口一词,说仇希音乃是心伤忧惧,邪风入体,摧心伤肺,方导致病情反复,药石无灵。
他心中清楚,仇希音会突然病倒,多半和他这些日子用尽手段刺激她有关。
如果仇希音真的有个万一,这些事情,宁慎之肯定会一一查清,甚至凤夫人上门请仇希音画像一事都会被他算上,到时候
也许,宁慎之会顾忌兄弟血脉,顾忌漠北安宁,不会杀了他,但绝对会恨他一辈子,兄弟反目,永绝往来情谊
凤夫人惊愕不解,“和于始有什么干系?”
凤姜更加暴躁,转身快步出门,“快,来人,遣人千里加急去一趟鞑靼”。
那位仇姑娘要是真有个万一,总要让他见上最后一面,他怎么知道她那么脆弱,随便说几句话就能病倒!
凤姜出去后直奔仇希音的院子,谢嘉树将他让进了里间,四扇梨花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后,他影影绰绰看到仇希音竟坐了起来,不由失色,“仇姑娘今天可好些了?”
仇希音笑道,“今天倒是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也有胃口了,劳将军挂心了”。
凤姜,“”
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凤姜几乎想掩面奔走,快,那个谁,去鞑靼送信的,给本将军再快一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凤姜就在仇希音的院子周围等着,一听说谢嘉树和裴防己进去了,就忙也跟了进去。
仇姑娘啊,你可千万要撑住啊!我和于始多年的兄弟情就靠你的那口仙气了!
凤姜很快就被请了进去,仇希音迎到了门口,凤姜大惊,“仇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仇希音笑笑,“昨晚没再起烧了,睡了一宿,倒是有股子神清气爽的感觉,索性出来走走,裴大夫刚刚说了,出来走动走动,晒晒太阳,说不准马上就好了”。
还真是好转了,不是回光返照!
昨天那个裴防己跟自己保证了一百遍仇希音在好转,他都没敢相信!
凤姜大是松了口气,随即一僵,话说,他现在派人去追回送信的人还来得及吗?
宁慎之风尘仆仆赶到了将军府,凤姜和凤知南都不在府上,他洗去一身风尘后,换上干净衣裳,顾不得等凤姜和凤知南,匆匆往仇希音的院子去了。
刚进门不久,他就发现秀今看着他的眼神不太对,他顿住脚步,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
秀今一板一眼答道,“最近将军都不戴面具了,今天又戴了”。
宁慎之,“”
凤姜那货又想作死了!
宁慎之努力平息下心跳,问道,“秀今姑娘,你们姑娘大好了?”
秀今颇有些警惕的看向他,“将军怎得又用假嗓子说话了?”
宁慎之,“”
果然话多必失,他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秀今突然开口,“将军今天话少了许多”。
宁慎之,“”
他今天话已经算多了。
秀今又道,“将军,你再叫奴婢一声”。
宁慎之,“”
啊?
什么意思?
他尚未反应过来,秀今忽地扬手一把粉末就朝他洒去,同时高声喊了起来,“来人!有奸细!”
宁慎之忙闪身避开,很好,果然是在边境待过的,刺客都变成奸细了。
“秀今,不得无礼!”
秀今飞快窜到迎面走来的仇希音,警惕护住她,“姑娘,他不记得往日都是叫奴婢小丫头的了”。
宁慎之,“”
是他心急大意了,他该等凤姜回来,问明情况后再来的。
仇希音俯身朝宁慎之一礼,“小丫头护主心切,将军恕罪”。
宁慎之不动声色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虽形容瘦损,脸色却还算红润,精神也不错,这才真正放下心来,还礼,“仇姑娘言重了”。
仇希音安抚拍了拍秀今绷直的背,“秀今,不可无礼”。
姑娘总是比自己聪明的,秀今当即退到仇希音身后俯身告罪,“将军恕罪”。
“无妨”。
说过这句话后,两人俱都沉默了下来,宁慎之敏感地发觉自己走的这一个月有什么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却茫然无知,这个认识让他惶恐起来,几乎想落荒而逃,就在这时,仇希音开口问道,“将军此来是有事?”
“没”
宁慎之咬住舌头,他来自然就是想亲眼瞧瞧她是不是真的好了。
刚接到她病重的消息时,他吓得几乎跌下马去,后来凤姜虽又遣人说她在好转,他却根本不敢赌凤姜万一是在哄他的可能性,连鞑靼那边收尾的事还没做好都顾不上了,一路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五天的路程硬生生被他压成了两天,这一路上他连眼都没阖过,心焦煎熬,为的只是想尽快见到她,亲眼确保她真的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