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才回屋睡觉的谢嘉檬睡到中午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天色透亮,顿时大惊,喊道,“芋头芋头!什么时辰了?二伯母还叫我今天去陪客!”
芋头转过屏风,打起帐子,“姑娘别急,表姑娘早上来了一趟,奴婢说姑娘一夜没睡,表姑娘便说她去和二太太说,让姑娘好生歇着,还吩咐奴婢们不许打扰”。
谢嘉檬这才放了心,又猛地想起来,忙道,“快快,我要起来了,去打听打听那位楚大人在不在小叔那里”。
谢嘉檬洗漱好,随意吃了点东西,去打探消息的小丫头就回来了,禀告说,楚阆刚从重光院出来,想是刚和谢探微一些用了午食,现在回了客院休息。
谢嘉檬忙道,“快,请他去重光小院,就说是四弟请他一叙”。
谢嘉树伤好的差不多了,已经回了重光小院。
小丫头忙应着去了,谢嘉檬自己也急急赶了过去,刚巧在重光小院影壁后的凉亭中赶上了楚阆,她缓了缓气息,扬声喊道,“楚大人”。
楚阆诧异回头,随即一张正气凛然的脸上就浮出意味深长的笑来,俯身抱拳,“见过谢姑娘”。
谢嘉檬还礼,“楚大人是去见四弟?”
“谢四少爷见召”。
谢嘉檬朝小丫头使了个眼色,“我正巧有事要请教楚大人,要耽误一会,你去和四弟说一声”。
小丫头应声而去,谢嘉檬指了指凉亭,“楚大人,我们去那里坐一会如何?”
楚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凉亭,谢嘉檬将自己怀里抱的画铺展开,“听闻楚大人才高八斗,不但章做的好,琴棋书画亦是样样皆精,我昨日画了一幅画,还请楚大人不吝指教”。
楚阆见她神色郑重恳切,一时又有些摸不透她的来意了,难道真的是来请教丹青之道的?
他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一眼,当真仔细看了起来,半晌道,“你这画是你小叔指点的?”
谢嘉檬点头,“小叔的画虽比不上他的书法出名,但也是很好的,至少谢家弄里就小叔画得最好”。
楚阆指着她的画的竹子道,“你看你的用笔,多是中锋,明显是受你小叔书画同源思想的影响。
只你却与你小叔不同,他于琴棋书画之道大多依仗天分,而你则多用苦工”。
谢嘉檬佩服点头,“小叔也和我说过,我天分不及他,他来指点我其实并不妥当,只我也寻不到更好的师父”。
楚阆见她神色认真坦诚,不觉一笑,“这世上有天分者毕竟少数,后天勤学苦练,只要得法,未必就不如天资绝佳者。
绘画之道,用笔需大量的勾、擦、晕、染,故用笔应比写字灵活,侧锋应要比中锋多才是,你先从这里改进,再看后效”。
谢嘉檬连连点头,“芋头,快,你去四弟那里借笔墨过来,我来试试,哎,楚大人,你别忙着走行吗?我一边画,你一边和我说”。
楚阆微微一笑,当真起身站到她身边,仔细指点她用笔,半个时辰后,谢嘉檬惊喜看着自己刚落成的画,连声道,“楚大人,你说的真有用!小叔总是说我的画缺少灵气,我瞧着这幅比我之前所有的画都有灵气!”
楚阆点头,“你以后再多在这个方面用功,会画得更好”。
谢嘉檬欢喜笑了起来,又想起来,“楚大人,那你以后还来我们家吗?或者我有不会的,能不能写信问你?”
楚阆目光玄妙起来,点头,“自然”。
谢嘉檬更欢喜了,笑靥如花,“那就太好了,楚大人,你真是好人!”
楚阆失笑,自他中了探花,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是好人,“你没有听说过我?”
“听说过啊!小叔和我说起过,还有二姐姐,二姐姐昨天还和我说起过你呢!说你颇善画道,小叔都夸你呢!”
楚阆一惊,“二姐姐?你是谢三姑娘?”
谢嘉檬点头,“是啊!我和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外人常会认错的”。
楚阆眸色顿深,“原来是这样,你二姐姐是怎么和你说我的?”
谢嘉檬哪里能想到他话中的深意,一点不设防道,“二姐姐说你琴棋书画都极好,特别是画道,经常有人请你去断古画的真伪,连小叔偶尔拿不准的时候也要去问你的”。
“这样,还有呢?你二姐姐除了昨天提起过我,还有没有其他时候提起过?”
谢嘉檬仔细想了想,道,“还提起过一次,说你很厉害,苗首辅勾结周御史想害死宁郡王,就是你识破了苗首辅的阴谋诡计!”
她说到这起身朝楚阆深深一福,“楚大人,多谢你!宁郡王很好的,多谢你救了他”。
楚阆挑眉,看来这丫头判断好人的标准有点奇怪啊,怪不得说他是好人。
楚阆怕她起疑,转而问道,“那你小叔是怎么说我的?”
“噢,小叔只提起过一回,说那个姓楚的一枝花什么热闹都要去凑,我正好听见了,问小叔是什么热闹,小叔不肯告诉我”。
谢嘉檬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楚阆,疑惑问道,“小叔为什么叫你一枝花?”
楚阆,“自然是因为我生得好!”
谢嘉檬恍然,随即又更疑惑了,“可你还没有小叔生得好!”
楚阆,“”
果然和姓仇的那小丫头是嫡亲的表姐妹!
“也没有宁郡王好看,没有大哥好看,没有四弟好看,没有姑父好看,也没有表弟好看”
眼见着谢嘉檬还掰着手指头还想继续往下数,楚阆忍无可忍打断她,“够了够了,我只是一枝花,他们都是一园子花,我自然比不上!”
感觉一辈子都不想再见这个呆丫头了!
谢嘉檬正要说话,就听一道兀自带着几分童稚的声音急促响起,“三姐姐!”
却是谢嘉树。
谢嘉树走得很急,苍白的小脸上泛起朵朵红云,谢嘉檬急忙迎了过去,“四弟,大夫吩咐你不能轻易出屋子的”。
“我午睡刚醒就听说你和楚大人”谢嘉树顿住声音,戒备看向浅笑走近的楚阆。
他虽说已经好多了,却还是被家人勒令在房中养病,轻易不许出门,他睡着了,丫鬟们根本不敢造次叫醒他。
楚阆挑眉,“谢四爷命人唤楚某来说话,自己却软床高卧,这却是何故?”
谢嘉树扫了谢嘉檬一眼,见她面露惊慌,不动声色道,“谢某在病中,刚才不自觉睡着了,下人不敢惊扰,却是怠慢楚大人了,还望楚大人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