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声声慢,当真是你所作?”
原本台下众人只是小声议论,但赵宗泽在台上出言质问后,立刻引发了一阵骚动。
“肯定不是他原作!”
“他草包一个,哪能作出此等惊世骇俗之词,一定是抄的前人!”
“对,抄来的!无耻!”
台下人议论纷纷,毫不掩声,台上赵允明也质疑的看向了杜守义,杜守义也有些拿不准,他以前和杜若交流以苛责为主,杜若平时躲着他,父子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倒真没真正试探过杜若才学。
“贤侄,这首词,确为你所作吗?”苏老泉也有些怀疑问道。
方举孝则有些严肃:“是不是抄的前人?从实招来!”
杜若对苏老泉行礼,委屈道:“在四位学贯古今的长辈面前,不敢作假,若有人找出这首词别的出处,甘愿受罚。”
此言一出,苏老泉方举孝赵允明连带着他爹杜守义互相对视一眼,都老脸一羞。
他们都是饱学之士,杜知州正牌进士出身;苏老泉书香世家,名震巴蜀;方举孝一代名儒;赵允明更是不得了,乃是太宗最有才华儿子赵元杰的嫡子,家中藏书巨万!
而杜若这首声声慢如此惊艳,若是前人所作必定煊赫史,他们四人不可能没听过。
“贤侄不要见怪,确实是你作的词太好了。”
对杜若安抚一下,苏老泉喝止众人非议,宣布这第一场比,杜若胜!
台上,赵宗泽无比尴尬,他看了眼赵允明,见赵允明正在给他递眼色。
他立刻明白了什么,旋即保持风度,客客气气的对杜若作揖道歉:“请杜兄见谅,小王孟浪了。杜兄声声慢精妙绝伦,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赵宗泽才明白,所谓斗的最终目的是赢取苏小妹芳心,就算输了,可只要保持风度,说不定最后苏小妹也会选自己。
“哪里,赵兄谬赞,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而已,巧合,巧合。”
杜若本是学这个时代的人自谦,但说完,他发现赵宗泽脸色又一僵,座上苏老泉方举孝赵允明和自己那便宜老爹脸色也都变了。
“好!好一句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苏辙忍不住拍手城赞叹起来,苏小妹看杜若眼神也带着光亮。
“出口就是佳句,杜若真是深藏不露啊!”
台下众人也都交口称赞,杜若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引用的那句“章本天成”好像是南宋陆游的诗
哎,我不是故意的。
杜若很无奈。
斗一般是三局两胜制,接下来是第二局是“命题作”,方举孝点了首木兰花令词牌,让两人自作,不必拘泥,拿出最强本事。
而且,第一场是“明争”,第二场则是“暗斗”。即是双方作出词后,由别人誊抄匿名呈上供大家品评,择出最佳。
“杜兄,请了。”
这次提笔前,赵宗泽再也不敢无视杜若,彬彬有礼,同时嘴角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浅笑。
他前日刚巧作了一首木兰花令,尚未公开,无人知晓,所以发现方举孝居然点了这首词后,赵宗泽心中暗喜。
他相信,自己那首经过好几天修改,字斟句酌的木兰花令足以达到登堂入室水准,一定不会再输!
假装思索片刻,赵宗泽奋笔疾书,开始写词。
这边,杜若也沉吟起来,这种“命题作”对他来说是个考验,他开始还担心方举孝出什么生僻词牌名,自己无从答起呢。
现在这木兰花令在前世课本里倒也不多,可偏偏杜若记得一首很有名的,他在努力回忆全。
“我看这次杜若必败。”
台下众人都在猜测两人这次斗输赢,苏辙也在苏小妹面前说出了自己判断,引得苏小妹俏脸满是不服:“三哥何以见得?”
苏辙道:“木兰花令原是教坊曲名,是玉楼春调,曲调轻快悠扬,填词宜为明艳,直抒胸臆。以杜若目前凄婉心境,怕是作不出好词来。”
苏小妹对苏辙努了努嘴,低声道:“若是腹有才华,欢调也能配愁词。况杜若哥哥已赢了一局,说不定也很开心呢”
苏辙没吭声,只是打趣的看了苏小妹一眼。
杜若也开始动笔,待他和赵宗泽各自写完后,苏老泉便让苏辙去取试卷誊抄,苏辙按照长幼序,先拿了赵宗泽的词作,后到了杜若面前。
收词作时他不经意瞥一眼杜若词的第一句,瞬间,他整个人都愣了一愣。
随后,他深深看了杜若一眼,才离开。
很快,苏辙就在后面誊抄好两首词作,神色复杂的呈到了苏老泉等四名评审面前。
放在上面的是一首木兰花令.长相恋:
“朝霞宛若娇人面,映照碧波觳皱卷。轻舟泛起白云间,眉黛逶迤葱翠漫。
对禽振翮双鸳潜,举酒共斟情意满。青山绿水永缠绵,执手白头长相恋。”
苏老泉、方举孝、杜守义和赵允明四人品评时,台下众人眼巴巴的伸长了脖子,苏辙和苏小妹也凑近观看。
看罢这首,苏老泉四人都微微颔首,评价是遣词华丽,却写出了情真意切,不失为一篇上等佳作;
“才赢了一局,就开始想着和某人执手白头长相恋了哟!”
词示众后台下有人调笑起来,苏小妹羞涩万分,他们都猜这首八成是杜若所作,倒也是采斐然呢。
而苏辙却面无表情,仿佛受了什么打击,又好像在回味什么。
苏老泉四人接着翻看了第二首。
“这首名叫木兰花令.故人心,名字倒是寻常”
苏老泉摇头笑笑,以为是什么缅怀故人的内容,可当他和三人目光触及词作第一句时,他们脸上表情逐渐消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神来之笔!
几人心头巨震,对着这句回味了良久,才依依不舍的读下一句,可下一句,又让他们为之一振!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