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来访,张居正倒是没什么窘迫的情绪,笑着和穿着睡衣的钱渊打了个招呼。
张居正的确不用窘迫……虽然这四年多来,他已经和钱渊分道扬镳,之前的关系……如马前泼水,再无恢复的可能。
但张居正也和钱渊达成了默契,携手同为日后新政出力……这里隐藏的含义在于,张居正虽然没有可能下徐阶这条船,但并不是两只脚都踩在名为徐阶的这条船上。
最典型的就是庞尚鹏,这个人不是徐阶的人,而是张居正的人……都察院已经将其和另一名御史推举上去,嘉靖帝会从中挑选一人巡按浙江。
“两巴掌,还踹了脚……差不了吧?”张居正苦笑道:“才十五岁而已,不懂事呢。”
“差得远呢,当日那丫鬟可是被送去医馆了的。”钱渊向来是夜猫子,精神抖擞道:“别跟我扯什么身份天差地别,身份再低那也是我随园的人!”
“反正钱某人睚眦必报……世人皆知,随园出去一条狗,也只许它吠,不许其他人打!”
“还真当自己是长辈啊,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都不知道自己马脸长!”
“叔大兄,反正我话儿放在这,就两巴掌加一脚,这事儿没完,明天出去逛逛,说不定就逛到西苑去了,说不定在陛下面前就说漏嘴了。”
张居正哭笑不得,“也不劝你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了,说吧,要怎么做才满意?”
“不太清楚,你让他自个儿想。”钱渊实在是闲得无聊,又不想回去陪小七唠嗑。
昨晚聊起高中那些破事,小七突然问起他对高中那位刚从大学毕业的女语文老师有没有青春期的萌动……钱渊也是醉了,孕妇了不起啊,惹不得啊!
张居正沉默片刻后,轻声说:“今日事发,张某在裕王府,黄昏得信。”
钱渊眨眨眼,脑子转了转才反应过来,“华亭特地让你来……他起疑了……你最近去徐府有点少吧?”
“所以,今日之事……”张居正挑挑眉毛。
“绝不能轻轻松松就过去。”钱渊拉下脸来,冷笑道:“好啊,张叔大真是了得,算计到我这儿了!”
“论城府,哪里与展才相比?”
“开玩笑,你张叔大若有机缘,下手之狠更逾严世蕃!”
很简单的道理,随园却是以裕王府为依仗的。
张居正如果有意选择裕王府,甚至选择高拱,就不可能和随园闹的太僵,连高拱都拦不住钱渊……就在几天之前,陈以勤父亲病逝,需丁忧守孝,高拱第一时间推举诸大绶入裕王府为讲官。
裕王对随园的重视程度……所有人都心里有数,自从钱渊拜会裕王之后,这位殿下或七八天,或三四天,总要来一次随园。
张居正和随园关系缓和,那和随园之首钱渊的关系也必定会缓和,那必定会疏远徐府……随园和徐阶之间,已经没有缓和的可能了。
在这种情况下,徐阶特地让张居正去说项,无非是想看看张居正的立场……如果张居正和随园仍旧不合,那今天之事就没那么容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