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钱渊登高观日出的时候,镇海县外已是人头耸动,留守的总督府幕僚王寅一脸愁容,他最得胡宗宪信任,但凡胡宗宪出战,都以王寅留守。
居中的浙江巡抚吴百朋镇定自若,安慰道:“昨日接到回信,已派出小舟斥候查探,并无战事,再说了,有钱家护卫在”
“好勇斗狠!”一旁的台州知府谭纶冷不丁插了句,“东南钱氏向来被称吴越福星,他倒是好,混了个扫帚星的绰号来”
“子理兄此言差矣。”吴百朋正色道:“展才抛却前程,两度南下,拯万民于水火,倭寇闻风逃窜称其扫帚星,如何不是吴越福星?”
谭纶无言以对,心里暗骂身为长辈,不过私下背后讨点嘴头上的便宜,居然也有人来怼!
转身看看,谭纶看到了浙江副总兵戚继光骑在马上眺望海面,宁绍台参将卢斌忍不住攀上山丘拿出望远镜,再想想前日台州指挥使葛浩和钱渊勾肩搭背
谭纶忍不住如此想,还好如今大体是太平岁月,不然自己那外甥怕是个混世魔王。
“来了!”近处的侯继高突然低喝道:“有船只来了!”
马上的戚继光还没看见,山丘上的卢斌快步下来,低声道:“共六艘船只,其中两艘福船,理应无碍。”
“好!”吴百朋击掌赞道:“大事可定。”
在场的众人三日前送别,都知道去沥港的共三艘船,其中一艘福船,如今倍增,自然是招抚顺利,而增加的船只正好是一倍,如谭纶、吴百朋、戚继光心里都隐隐猜到,只怕是那位汪五峰亲自到了。
戚继光催马向前,马鞭点了点吴惟忠、丁邦彦两位麾下大将,犹豫了下又点了点戚继美。
三人率近千甲士出迎,手中军械映射出耀眼的光芒,将士们队列森严,步伐整齐,透出如若实质的杀气。
最大的福船停靠在岸上,船头上齐列三人,居中的浙直总督胡宗宪,两边分别是钱渊和汪直。
谭纶平静的站在吴百朋身后向前缓步而行,视线却在下船的人群中扫来扫去。
“七哥,这边!”一声吆喝引起了谭纶的注意力。
一个正在打量对面的粗豪汉子应了一声,正要转头离去,视线正正和谭纶撞了个正着。
谭纶勉强咧嘴露出个笑容,谭七指倒是颇为开怀,伸手举起了无名指和中指被削去的左手,这是他如今“谭七指”、“七哥”诨名的由来。
谭维在和钱锐长谈后已经决定,此生不复再有宜黄谭维,一方面钱锐托付重任,另一方面如今的谭维已经非常清楚不远处那嫡亲外甥是个什么样的人。
早在桐乡县外,当尖锐的唢呐声响起,侯继高、吴成器率松江兵从侧翼狂冲而来的时候,谭维就已经足够了解
钱渊是决不允许父兄尚在世,而且为海盗或海商中重要人物的消息流传出去的。
只不过对了一眼,略略顿了顿,谭维转过身去,瞥了眼身边一直低着头的钱鸿,“放心,认不出你。”
那是当然,十多年前见过一面,那时候钱鸿刚刚开始随钱锐经商,身上还有书卷味呢。
不远处的钱渊也观察到了这一幕,仔细的打量了下谭纶的神色,略微放心,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码头外,居中的是以浙江巡抚吴百朋为首的武官员、士子,两翼均是身着铁甲,手持军械,神态肃穆的武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