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在比武、下棋之时能无胜败心,那便近道了。
看着段延庆与苏星河交锋棋盘,李启点了点头,继续有意无意点拨虚竹:“小和尚,你很聪明,所谓胜者生怨,负则自鄙。去胜负心,无诤自安。”
虚竹的武功不佳,棋术低劣,和师兄弟们比武、下棋之时,一向胜少败多,师父反而赞虚竹能不嗔不怨,胜败心甚轻。
可今日虚竹自觉地自己状态出问题。
怎地今日见这位段施主下了一着错棋,便担心他落败,出言指点?
何况以他棋术,又怎能指点旁人?他这着棋虽与慕容公子的相同,此后便多半不同了,自己不解,反而说只怕不行,岂不是大有贡高自慢之心?
段延庆下一子,想一会,一子一子,越想越久,下到二十余子时,日已偏西...
李启这时候拍了拍虚竹小脑袋:“段先生,你起初十着走的是正着,第十一着起,走入了旁门,越走越偏,再也难以挽救了。”
段延庆脸上肌肉僵硬,木无表情,喉头的声音说道:“既然这位道长你自诩名门正宗,依你正道,却又如何解法?”
“自有应对之法,非正非邪。”
这时玄难叹了口气,道:“这棋局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用正道是解不开的,但若纯走偏锋,却也不行!”
段延庆左手铁杖停在半空,微微发颤,始终点不下去,过了良久说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正也不是,邪也不是,那可难也!”
他家传武功本来是大理段氏正宗,但后来入了邪道,李启这几句话,触动了他心境,竟如慕容公子一般,渐渐入了魔道。
这个珍珑变幻百端,因人而施,爱财者因贪失误,易怒者由愤坏事。段誉之败,在于爱心太重,不肯弃子;慕容复之失,由于执着权势,勇于弃子,却说什么也不肯失势。
段延庆生平第一恨事,乃是残废之后,不得不抛开本门正宗武功,改习旁门左道的邪术,一到全神贯注之时,外魔入侵,竟尔心神荡漾,难以自制。
段延庆呆呆不动,凄然说道:“我以大理国皇子之尊,今日落魄江湖,沦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愧对列祖列宗。”
这时候他耳边因棋局关系产生幻听,仿佛在说:“你死在九泉之下,也是无颜去见段氏的先人,倘若自知羞愧,不如图个自尽,也算是英雄好汉的行径,不如自尽了罢,不如自尽了罢!”
话声柔和动听,一旁功力较浅之人,已自听得迷迷糊糊的昏昏欲睡。
段延庆跟着自言自语:“唉,不如自尽了罢!”
提起铁杖,慢慢向自己胸口点去。但他究竟修为甚深,隐隐知道不对,内心深处似有个声音在说:“不对,不对,这一点下去,那就糟糕了!”
但左手铁杖仍是一寸寸的向自己胸口点了下去。他当年失国流亡、身受重伤之余,也曾生过自尽的念头,只因一个特异机缘,方得重行振作,此刻自制之力减弱,隐伏在心底的自尽念头又冒了上来。
“水流而境无声,得处喧见寂之趣;山高而云无碍,悟出有入无之机。”
突然间,段延庆脑海里冒出刚刚山谷里那一首诗,让他意识一下子清醒,这时候穿着金色道袍的李启出现,手上天鞘晨曦上北斗首次指引下,一股玄异的气氛环绕。
随着协助段延庆恢复正常,李启注意到,自己意识深处,多了一块的八部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