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喝昏头了吧!”
席间一阵哄堂大笑, 更有人意有所指瞥向那几个尚且醉得不知世事的赤焰门和玄泽宗弟子,维持清醒者面上青一阵白一阵, 心中不由对同伴怨极,却还不得不顶着各式嘲弄目光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相比之下, 沈钦却是一袭白衣胜雪, 潇潇然立于大殿正中, 其风姿愈盛, 就更衬得那赤焰门弟子满身颓唐,狼狈似狗。
那出头挑事之人原也是自家宗门翘楚, 向来都是被千夸万捧的, 何时想过会因得一时醉酒撒气而落得个骑虎难下自掘坟墓的局面?一时间旁人看戏般揶揄的神色在他眼中无限放大, 那本该微不可闻的窃窃私语声也似是直直灌入他的耳中, 有一瞬间他整个感知都被这恐怖的情景占满了去,紧接着便是同门不赞同的眼神, 掌门气急败坏的传音……
一切陆离回转,最终定格在沈钦似笑非笑的眼神上。
“道友, 请?”他声音似如天外而来,却叫那人一瞬如坠冰窟,整个内心都冰凉透顶。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那赤焰门弟子的所有退路皆被封死了去,要论实力, 只一照面他就知晓自己绝不会是沈钦对手, 话已经放出去了, 现下又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他多犹豫一分就是多往宗门颜面踩上一脚,如是进退维谷叫他一时面色涨红几欲滴血,却又很快消退,化作一片颓然的死白。
他仿佛是认命一般,在掌门的怒瞪下走到沈钦面前,从腰间抽出一条倒勾遍布的玄铁九棱鞭来。
“你也用鞭?”沈钦眉头一挑,语中带笑,却丝毫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既为比试助兴,如用同样兵器倒失了看头,看来我今日可用不得鞭了。”
他尾音未落,一柄长刀便翻手而出,如是雪刃银光寒气满盈,刀鸣长吟,端是说不出的清贵之态。
那赤焰门弟子见着庭霰出鞘不由面色更白,却又丝毫说不出让沈钦收刀换鞭之语。
而曾有观战之人更对那刀光雪影印象深刻,便多是眼前一亮,兴致大起。
在绝大多数人眼中,沈钦断鞭于苏堇年剑下,而又以刀胜他,那刀术定然是要强于使鞭之法的。
“师兄,当年那位沈道友就是用这把刀击败于你的么?”显然当年那战名气不小,即便未有参与进崇宗会的剑宗弟子亦有所耳闻,见状不由低声同苏堇年询问道,“果然如传言一般,刃长非寻常刀剑可比……”
“是。”斗台战败并没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苏堇年当时败得心服口服,现下承认起来也尤为爽快,“当年沈弟便刀术高超叫我招架不得,这么多年过去,想来还要更为精进才是。”
“可师兄你剑术也不差啊。”那人小声咕哝两句,却也只是下意识嘴上逞强,而非真的对苏堇年之语有什么质疑。
不是所有人都会单凭沈钦出身朔雪宫就对他夺得魁首有何不满的,这修/真/界还是以实力为尊。当年崇宗会时那沈钦实力不过炼气七层之数,却能凭一手刀法胜过苏堇年一介炼气八层,想来也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对。
苏堇年闻言无奈一笑,却并不多作辩驳。
旁人不清楚个中内情,苏堇年却是除却朔雪宫修士外唯一知晓沈钦大致过往的人了。
寻常人只道沈钦天赋过人,又或者说着实过人得太妖孽了些——可谁又能想到沈钦入得仙途才不过二十载?
每当见得那意气风发气度卓然的朔雪宫弟子,苏堇年这才真正惊觉他记忆中的那个沈家幼子已然不知不觉模糊了面目,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苏堇年心中复杂感叹暂且按下不表,由是他二人说话不避旁人,其他人听罢惊异于这飞阁剑宗少主同那朔雪宫弟子关系亲近,更对他于沈钦评价之高而感到震惊不已。
但不论旁人心中如何作想,拼斗可是不能再拖延半分了。
那赤焰门弟子未战便知事情已成定局,且他事后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一番责难,甚至有可能直接被宗门摒弃了去,种种凄惨下场一齐浮上心头,就叫他不禁悲从中来,进而转化成对沈钦的深深恨意。
如不是这家伙、如不是他巧言令色将其他人都蒙蔽了去……如不是他刻意使诈陷害,自己又如何会陷入到如此难堪的境地?!
他诸多心思全都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而愈看沈钦愈是心下生恶,竟是毫无预兆直接扬鞭而起,一道火蛇便携裹着汹涌热意直扑沈钦面门而去!
我死,你也别想好过!
这一击他端是使出了十成功力,那火蛇迅捷如电,甫一显出形貌便叫场中如陷火海地狱,连空气中都隐隐散发出毛发烧灼的刺鼻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