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竹竿举杯遍邀在坐诸位宾客,众人开怀痛饮。酒过三巡,纷纷离席相互敬酒。佟钰心情畅快,凡有人敬酒都是酒到杯干,连敬给宛霓的酒也都代喝了。
正在热闹兴头上,高长福端着一只大碗过来。这家伙,不知哪来的一股邪劲,晃开两膀,硬生生将围在佟钰桌前敬酒的几人撞开,举着酒碗道:“少爷,这里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何必给人家当陪客?驷马山有的是好酒好宴,走啦,回山寨再喝个痛快。”腕子一翻,连酒带碗摔到地上。
他身后十六家寨主也是一阵乒乒乓乓摔碗的声音,伏牛山庄寨主更是大叫:“这叫什么酒啊?味都酸了,马尿也不如!拿这等劣货待客,他飞龙帮真是好长——的面皮。”这个庄寨主,故意将好大的面皮说成是好长的面皮,以贬损飞龙帮帮主丁竹竿颀长身量。
因为事发突然,众人不由都是一怔,随即有人出声喝止:“高麻子,你发什么酒疯啊?大槐庄岂是你们这些山贼撒野的地方?叫你们赴宴,已经是老大抬举了,别给脸不要脸!”
高长福等人虽是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但最忌讳别人称他们是山贼。十六家寨主随后跳了起来:“你大槐庄算个什么?老子连皇上老儿的金銮殿也敢撒野。”
“谁抬举谁还说不清呢,我们若不来,你们称什么天下英雄?”
有人更是从衣襟底下翻出刀剑:“怎么着?仗着人多吗?谁怕谁?”
来此聚会的,大多是名门正派的首领,这时纷纷站起喝道:“哎呀,他们还带着家伙哪!好山贼,敢情是憋着来打架的,快取咱们家伙来。”
高长福退后几步,从怀里摸出一样物事,向门外一抛,那物事“忒儿”地展翅飞走了,原来是只信鸽。
丁竹竿登时变了脸色,霍地从椅子上站起,喝道:“高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长福怪眼翻动:“什么什么意思?飞龙帮没有意思,大槐庄不够意思,是以也别问我们是什么意思。”
佟钰见他这模样,显是来之前就有了布置,因此眼见人家名门正派人多势众仍然有恃无恐。但他们因何动怒尚不清楚,佟钰便坐着没动,以观其变。
丁竹竿怒道:“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现下天下英雄在此聚会,正要商议抵敌金兵救宋保民的大事,你们这般搅局是何道理?”
高长福道:“你先别拿大帽子压人,若不是为了抵敌金兵,老子们还不来呢。可也不能老子们在前面抵敌,身背后就遭人下刀子、出黑手。”
丁竹竿道:“你说清楚,谁出黑手了?”
高长福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谁出黑手谁知道。我问你,你们派人偷袭驷马山,这事怎么说?”
佟钰心下一动,这事险些忘了,果然是名门正派理亏。说不得,我得帮着高麻皮讨还公道。
丁竹竿缓了一口气,道:“高寨主,这件事我已在给你的信函中解释清楚了,偷袭贵寨,的确不是我们所为。”
高长福道:“说得轻巧,我们驷马山一下子损折了二百多弟兄,凭你几句话就能揭过这梁子去?”他语音哽咽,直至此刻,仍为他那屈死的二百弟兄痛心。
丁竹竿道:“那你想怎样?好,也罢!今日名门正派的各家首领俱都在此,你可以上前指认,只要指认确了,我们决不姑息。”
高长福气愤道:“你们卑鄙无耻,派去卧底的都是生疏面孔,而且半夜偷袭,还用黑帕蒙头,明知此刻我们无法指认,却还装着大方。”
丁竹竿将两手一摊,无奈道:“我说我们没有,你偏说有,又指认不出,这不成无头案了吗?”
高长福道:“谁说是无头案?偷袭之时,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名门正派,那还假得了。你们枉称名门正派,做下的事却不敢承认,今日若不交出凶手,决不与你干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