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钰当真是又急又气又觉着可笑,却又无可奈何。这就像在同州掉进那个“你是谁?我是佟钰。佟钰是谁?佟钰是我。你是谁?我是??????”怪圈里一样,说到最后,也还是纠缠不清。但眼前情势,却比同州城头还要凶险得多,不得不打起精神跟他们争辩。道:“你们诬人清白,还说是小事,对我们可是顶顶要紧的大事。要是我也平白无故指责你们是金国奸细,你们怎么说?”
没想到道服老者闻听非但不恼,反而呵呵笑了起来:“你这少年真是孩子气的紧,我们名门正士,堂堂正正,平白无故岂能就指责到我们身上?”
这当儿,马氏兄弟不知何时停止了自相争斗,回到了人群里。佟钰指着他们道:“这三只坏马,也是名门正士吗?”
道服老者道:“马氏三雄出身沧州快刀马家,自然是名门正士。”
佟钰明白了,他们评判人好坏善恶,不是看这个人的人品和所作所为,而是根据他的出身来历。只要是出身所谓名门,即便是元凶大憝,也是好人。反之,哪怕是一朵鲜花,也只当一泡牛屎。
佟钰不无讥讽道:“那道长和他们一样,也是名门正士喽,不知道长上下如何称呼?”
道服老者道:“贫道一泓,忝任三清教掌教。”
一言未落,忽听有人高声喝道:“一泓休得胡说,你不过是本教门下一名寻常弟子,焉敢混充掌教?有我木森在此,你要招摇撞骗,却是休想!”
佟钰抬头望去,见说话之人站在堤坝顶上,也是道装打扮,与自称掌教的一泓年纪相仿,身边也同样聚集着一群道士。
一泓提声道:“是木森师弟么?今日天下帮派追杀金国奸细,你我须当以眼前大局为重,咱们自家门户里的一些小事,且搁置日后再议。”
堤坝顶上的木森道:“这不消你说,自当以大局为重。但你若借机偷梁换柱,想在大庭广众面前宣称自己就是三清教掌教,妄图瞒天过海,造成既成事实,给人以你就是三清教掌教的错觉,继而达到你窃取本教掌教的险恶用心,我们山前派,却决计不容你这奸谋得逞。”
一泓道:“师父仙逝之际,亲口指定由我接任本教掌教之位,这里众多武林同道,以及各大门派掌门都曾亲历见证,怎说是窃取?”
木森道:“师父谢世,我又不在当场,谁知你是怎么蒙蔽众人的?”
一泓道:“师弟不在当场这却怨不得旁人,师父病重的那些日子,我屡次派人相请,又不是远隔千山万水,只相距山前山后而已,然则师弟只是不来,以致师父想见师弟最后一面也是不能,终成遗憾。”
木森道:“那我派人去接师父到山前来,你为何阻挠不让?”
一泓道:“当时师父病重,如何经得起山路颠簸,风寒侵袭?我加以阻拦也在情理之中,这又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木森冷笑道:“恐怕是别有居心吧?你是担心万一师父到了我这里,改而赞成我的气禀之说,你那先天之说便再难站得住脚,是以千方百计阻挠师父到山前来。”
一泓分辩道:“天地良心,哪有这种事情?纯粹是你个人私下揣度。再说,师父也根本不赞成什么气禀说,先天说,我也从来没有什么先天说。那是师弟自己表示要与我有所区别,硬要划分的。我道家之学说博大精深,充盈于天地之间,岂是一两种学说涵盖得了的?”
木森道:“气禀之说便是涵盖宇宙万物之学说,乃我道家之精华。道者气之主,气者形之根,气既命也,此谓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