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领先前断了一臂,一直忍着。此刻又被树枝穿透脚板,一痛变两痛,便再也忍痛不住,连连在地上翻滚。他一边“唉唉”呼痛不止,一边还辩解道:“不是我不走正路,是有人故意将这刺儿扎到我脚上的。”
宛霓不忍见他呼痛惨状,道:“你暂且忍一忍,我想法替你将这……这刺儿拔出来。”
那头领却道:“别碰我,我就这个样子去见皇上,皇上定然赞我是个大大的忠臣。你们打伤奉旨钦差,吃罪不小。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禀报皇上。”
宛霓妈妈嘿然冷笑,转对宛霓道:“宛儿,用不着可怜这狗奴才,他是自作自受。我们帝王之家,身份无比尊贵,不可与人低三下四,更不能随便听凭什么人摆布折辱。你记着,你那小包不得再向人打开展示。”
宛霓点头应了。
宛霓妈妈叫过几人,将那头领抬走。皮袍老三、老四,及宫卫骑士也都跟着退去。
这当儿除了几挂大车,所有物事俱都烧毁了。宛霓妈妈将众人召集一处,生起几堆大火,在林内露营。东西烧了,饭食自然也就没了着落,好在天色将晚,宿鸟归林,佟钰弹射松籽射落几只鸟雀,给大家当饭食。蜀国公主见了好胜心顿起,跳过来与佟钰比试。佟钰一次只弹下一只鸟雀,蜀国公主指夹两柄柳叶飞刀,扬手便射落两只。
合喇从一侍女手中接过一张雕弓,也参与他们射鸟雀。扳弓拽弦“铮铮铮”连珠三箭,一下射落三只鸟雀,立时引来一片彩声。
契丹与女真一样,也是游牧民族,以畜牧射猎为生。射箭是他们祖传的技艺,不仅用以谋生,而且是保护家园、防止外族入侵的利器。因此,契丹人自幼习练射箭,尤其敬重箭术高超者。跟随宛霓妈妈一家的侍女使婆虽是下人身份,却也颇谙箭术之道,一眼瞧出合喇的连珠箭法非同寻常,乃是得自名师传授。况且他一下就射落三只鸟雀,数量也比别人多。但对佟钰和蜀国公主的技法有些鄙薄。特别是佟钰,身不动,膀不摇,只略微翘翘手指,鬼门鬼道的,有些不大正经。
宛霓妈妈笑道:“够了,够了,吃不了这许多。”
众人将射落的鸟雀收拾干净,用树枝串起来架到火上烧烤。趁这当口,宛霓妈妈对蜀国公主大加称赞,对佟钰也赞了几句,但对合喇却只字未提。佟钰印象中,好像只在初次见面时宛霓妈妈对合喇还算热情,其后便一直冷冷淡淡的。
佟钰暗暗断定:婶婶不喜欢小坏蛋!
这种野外露营,于佟钰、合喇、宛霓三人已是习以为常。而敖卢罕和蜀国公主却是生平头一遭,大觉新奇有趣。蜀国公主凡事必与佟钰比着做,烧烤鸟雀,佟钰烤一只,她定要烤两只,鸟雀的个头也比佟钰的那只大。但她不懂技法,烧烤的鸟雀一面焦糊一面还是生肉,气得她直劲怨怪是火不好。
合喇教敖卢罕如何才能将鸟雀烤得熟透且鲜香,敖卢罕不时转动手里的树枝,使鸟雀受热均匀。此刻,他高兴得像个小童,不时被油脂滴入火里发出的“劈啪”声响,和溅起的火星逗引得哈哈大笑。
宛霓妈妈见他快活,自也十分欢喜,道:“儿啊,要是以后你天天过这样的日子,你欢喜不欢喜?”
敖卢罕的面孔被火光映得红彤彤的,道:“天天有这样的日子过吗?孩儿好生欢喜。可哪能天天有这样的日子。”
“有啊。”宛霓妈妈热切地望着他,道:“寻常百姓家,就是天天这样过日子的。虽然清苦些,可是快快活活,强过皇宫中的埋汰日子。”
敖卢罕不解道:“天天过欢喜日子还清苦?书上说,只有进了天堂,才能过得欢喜快活。百姓们天天欢喜快活,已经是在天堂里了,还觉得清苦?难怪父皇总是怨责百姓不知足。”
宛霓妈妈道:“你父皇怎么会知道百姓们有多清苦?他只知道向百姓们要这要那,全不管百姓们是否拿得出那许多。他还怨责百姓?应当倒过来,是你父皇不知足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