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九。
成佑帝雷打不动来漠北学院见团子。
饭后,成佑帝从袖袋中掏出一个明黄色的荷包放到了团子面前。
轻叹了一口气,“团子,秋闱在即,父皇不得不回宫了。”
他看了团子一眼,掩下眼底的失落,“你不愿随父皇回宫就不回吧,不过这枚印章,你记得一定要收好。”
团子看了眼那个荷包,“什么印章?”
“中秦太子的印信。”
“迟了这么些年,”成佑帝压下眼底满溢的怅惘和悔意,“父皇也终于亲手送到你手里了。”
若是他当年不轻信周太师,也不轻易放权,信国公府,中秦四字军,他的皇后和太子,现在都还好好的。
只不过,现在悔之晚矣。
这余生,他也只想拼尽全力地弥补。
就怕,连想要弥补的对象,也不接受他的一切。
“团子,”成佑帝慢慢起身,“父皇走了,你好好听你那位姨姨的话,等父皇得空,再来漠北看你。”
团子从面前的荷包上收回目光,偏头去看成佑帝缓缓走向门口的背影。
那道背影渐趋寥落,背脊也有些弯,阳光下那一头束起来打理精细的头发也有好几缕已经闪烁起了银芒。他这才猛然间注意到,这人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四十岁在漠北已经是能当爷爷的年纪。
这人坐拥了天下,到现在却也落了个孤家寡人。
“等等。”
成佑帝脚步一顿,猛地转身。
团子捏着荷包站起身,面上严肃,“我可以跟你回宫,但最多只住一个月。秋闱过后,我就回漠北。”
“好好好,”成佑帝这会哪还听得到别的,他只要想这听到的团子愿意跟自己回宫就已经心花怒放不能自己了,想也没想连连点头,“我这就回去安排,咱们明天就出发,可以吗?”
团子抿唇点点头。
晚上李孑回来一见团子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经做好决定了。
“准备去京城了?”
团子轻点了下头,“姨姨,我只是想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李孑勾了勾唇,也没揭穿他这个小借口,“好好休息,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七月初十。
一辆马车另三匹马缓缓出了漠北城城门。
车厢里,成佑帝拿出一副棋子,“团子可要和父皇下盘棋?”
团子从手里的书卷上移开目光,“不要,你棋下得太差劲。”
成佑帝面上一僵,“那就不下了。要不要喝点茶水吃点点心?”
团子摇摇头:“还不饿!”
成佑帝收回准备拿点心的手,“团子在看什么书,可以跟父皇说说么?”
团子瞥他一眼,把书一合指了指封皮上的字,“姨姨以前买的话本子,你要想看我这里还有。”
成佑帝看着封皮上头‘错案冤情录’五个字面色一僵,“不,不用了,父皇不怎么看这个。”
团子轻嗯一声,低头继续翻开起来。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成佑帝忍不住再次开口:“团子,你可以跟父皇说说,你那位姨姨是个怎样的人吗?”
团子皱了皱眉,“你问我姨姨做什么?”
“父皇很佩服她,居然创建了这么一座庞大的学院。虽是女子,却半点不输男儿。”
成佑帝对那个叫李孑的姑娘是真的好奇。
不光是这姑娘是如何创建起来的漠北学院,还有当年她到底是如何在周太师一党的追杀下救下团子的。
但又不敢问。
因为他很清楚,在团子心里,那位叫李孑的姑娘,地位要比自己高得多的多。
就算是现在,他会问这个也只是为了能跟团子多说两句话,语气里更多还是小心。
“姨姨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团子放下书卷,说起李孑,他满眼都是崇拜,“我觉得,这世上无论哪一个人,都没她好,也比不上她!”
成佑帝:“······”
他好酸!
自己刚刚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问这么个问题。
车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