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墨只管留神秋纹。秋纹耷拉着头,强作精神。她用余光一瞥,得知大爷在看她,担心老太太再说什么,忙忙地又将头低了。史府就是一个小社会,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男人凌驾于女人之上。有地位的女人更能指挥男人。她只是一个丫鬟,力量薄弱,即便去了轩瑞堂,还要有大爷的力量托着,旁人才不敢欺负她分毫。让这些跟着老太太的人,知晓她在大爷的心里,还是有一点分量,从而不敢找她的茬儿,也有必要。
“大爷,您的衣裳后襟略略皱了。奴婢不在,你且叫人拿瓷缸子贮了热水烫平了,不然出去会客,让人瞧见了,只是不好。”
秋纹心里关心大爷,嘴上也更是刻意说出来。她需丢掉女儿家的害臊,让旁人知道,她伺候大爷,可是出自真心。
果然,这一径走着,跟着老太太的一个叫顾嬷嬷的就笑“秋纹有心了。如今你也是我们的人了,却还不忘大爷。可见,你是个有良心的。”
另一个媳妇也就笑着对溪墨打趣“大爷,您可听见了,秋纹这是舍不得走呢,嘴里还在念叨你的衣裳。”
老太太自然也听见了。她想了想,决定就在前头的一个小园子跟前停下来,歇上一歇,找一个栏杆,倚着栏杆坐了下来,令跟着的人过来给她捶腿子。
“秋纹呀,你要是不乐意,我不勉强。”
秋纹就上前跪下“老太太,奴婢心里愿意的。”
“真愿意你就不这样耷拉着脸了。到底我看出来了,你们有感情。”此话,从老太太嘴里说出来,还是叫人吃惊。按理说,这大户人家,少爷公子的看上屋里哪个丫头,收为屋里人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喝点酒,圆个房,也就成了。大家伙儿见惯不怪。
只是老太太嘴里说出“感情”二字,这就有些不一样了。这是对大爷和秋纹之间关系的一种“肯定”呢,还是讥讽?她们拿捏不透。秋纹身份暧昧。史府各处都知晓大爷待她不一般。怎么个不一般,他们关在屋里,旁人看不见,自行想象。
惟独秋纹听出老太太话里的揶揄。
溪墨便道“祖母,不要吓了她。真正她极好的。”祖母说出“感情”二字,溪墨一点儿不觉抗拒,反而觉得顺溜。他却是待她有情。不是一见钟情,却是日久生情。怎样都是情。
因此,他便朗朗上前,对着史老夫人道“老祖母,你既知道,如何又要拆散?”
老夫人稳稳而笑“没错,我就要拆散你们。”
“孙儿不懂祖母的意思。”
“你一个大人了,如何不懂?”
“孙儿真的不懂。今儿祖母突然‘驾临’,孙儿除了意外,还有惶惑。到底祖母这个时辰不来的。即便来,也是提前着人通知,好让孙儿接待的。祖母行事当真与平日不同,这会子我的心里依旧在惊诧。即便秋纹需要调教,也不是现在。祖母一会儿夸赞秋纹,一会儿又说警告字言,孙儿的心就更是糊涂。”
如秋纹真跟了去,祖母拿准了不放人,秋纹保不定还回不来。她现在还没过去,事情就有转机。溪墨改主意了,为什么要被祖母捏着鼻子走?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他也察觉出了秋纹的不高兴。她虽竭力装作无事,但因年轻,不够城府,还是能叫人一眼看出。
“墨儿,那我就和你坦白说。秋纹不能伺候你。你两个有感情,这做主子的和丫头有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你也是我从小儿看着长大的。你自诩君子,心思又重。你若待她有情了,必不能学你弟弟,收了在房里,高兴了,就和她玩笑,不高兴了,就给她一点脸子。你这样的,必要给她体面,让她人前风光。”
那厢,秋纹已不敢听下去了。她的心咚咚咚、咚咚咚地激烈地跳。老太太和大爷的对话,太……直白,太……坦露,字字句句都直指向她,避无可避。
感情?什么感情?怎样的感情?
老太太又道“保不定,到了后来,你会一直给她脸子,若她以后生下一男半女,想你以后的明媒正娶来的正妻,还有何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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