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人多,虽然他有点儿惧,但还是梗着脖子,打算实话实说。
“绮姑娘,这不是您……”
此话还未出口,就听老太太一声猛喝:“来呀,将这野郎中即刻赶走,不得有误!”老太太一声令下,底下人岂有不敢行动的。
可柳剑染想问个究竟,拽着贾半仙的衣襟,偏不让他走。
贾半仙急了。
那绮兰更急。
老太太就道:“柳剑染,你到底想作甚?”
“不想作甚?只想知道这郎中,为甚要行害人之事?他又不认识秋纹,横竖不该谋她的命。这里头,定有蹊跷。我若放他走,岂不是一概线索都断了?”
老太太一听,未免失态。
她更是对绮兰一喝:“下贱蹄子,你找的好郎中,还不赶紧滚回屋里,闭门思过!”
老太太名为喝斥,实则行保护之事。
绮兰一怔,方低着头儿,想躲进屋里。可她没忘记莺儿也在呢。莺儿一旦明哲保身,被柳剑染识破,将所有矛头都指向自己,那可个还是糟?
罢罢罢。
绮兰决定弃车保帅。
她看着柳剑染,又轻轻对着老夫人:“绮兰糊涂啊。”
老夫人见她不走,又说这样一句,试探问:“你糊涂什么?”
绮兰低着头,眼中滴下几滴眼泪,声音儿也哽哽的:“今日之事,错都在绮兰。”
老夫人又问:“奇了,你……又错在哪里?”
柳剑染和秋纹都听住了。
秋纹心里起伏,不知绮兰往下要说什么。是好,还是歹?是想忏悔呢,还是将她往火坑里推?
“绮兰不该听信一个小丫头的话。便是这小丫头,一劲儿地蛊惑奴婢,弄得奴婢失了判断。奴婢是老太太您调教的,是非善恶心里只如明镜似的。谁好,谁坏,奴婢跟随老太太,也能看出个丁卯。可今日偏偏鬼迷了心窍,偏信了那丫头的话……”
“哦?你信了谁的话?”
莺儿不傻。她躲在人群中瑟瑟发抖。绮兰姑娘狠毒呀。她不得周全了,竟一下子将自己抛将出来。这是老太太的院儿,委实自己不该太得意,不该偷偷地溜了过来。她想逃。可绮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绮兰这样一瞅,别人也都顺着她的目光朝自己看来。
莺儿站立不稳,额上的冷汗滚滚而下,差点就昏厥过去。
很快,绮兰就过来了。
“老夫人,便是这个丫头……都是她一心挑衅,故意生事。奴婢知道的,都是她说的。这丫头叫莺儿,原是个戏子。本该在二爷那处唱戏的,不知是何故,她横竖赖在了大爷屋里,成了小厨房的一个烧火丫头。”
“戏子?”
老太太蹙眉。老太太不讨厌戏子。她的二孙子院儿里,养了许多小戏子。乏味了,无聊了,叫这些戏子们唱上几曲,一天也就消遣过去了。
哪个叫莺儿?
老太太叫人带过来。
莺儿几乎被拖着上了前。
绮兰更是指着莺儿摇头:“老太太,就是她!她有志气。好好的戏子不当,说再下等的丫头也比扮贵妃的戏子高贵。我信了她的鬼话。与她认识也是偶然。可她得悉我在老太太您的院儿里,那是天天儿地溜过来,与我吹风,说别人的不是。说得最多的,便是那秋纹。我本是不上心的。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这话,老太太您不知说过多次。老太太您关心大爷,我是您的丫头,心里头也留神儿。莺儿总说秋纹的不是,又说她如何如何会讨大爷欢心,如何如何拍马屁。说得那般真切。且她俩又歇在一处。由不得奴婢不当真。奴婢真担心,天长日久的,若真弄出什么丑事来,那可不带累了大爷的清誉?所以我才将秋纹如何如何告诉了您听。这会子奴婢清醒了,方察觉出许多不对。到底莺儿才是主谋,奴婢是猪油蒙了心了,竟上了她的道儿。”
绮兰又是顿足,又是忏悔,又是流泪,看得让人止不住叹息。
她这番掩饰,自是做了与人看。给老太太看,给柳剑染看,更给……那立在松树下的史溪墨看。
溪墨刚回府,就听出了事。略略询问,就急奔瑞轩堂。
彼时人多。
溪墨不便上前。
他知秋纹被人暗算,也想知道这背后的主使是谁。
他与剑染之后赶来,也并不知晓老太太要撵剑染一事,更不知众目睽睽之下,剑染对秋纹流泻出的情意。
他只是心疼。看秋纹形容,分明还是未曾逃过,挨了几下板子。秋纹能站直了,可见半途又有人令停止行刑。此人也就只老太太了。
她不能白挨板子。
史溪墨的心一阵骤痛,他紧紧攥着拳头,听着莺儿究竟能分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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