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史渊。史渊低着头,面皮紫涨。
玉夫人训完了孙氏,掉头就走。
史老夫人在屋里,并不出来,她遣了绮兰送来一点东西,一个极私密的小盒子。小盒里装得什么,也只有老夫人自己知道。
玉夫人上了轿,拉下轿帘,看着包着盒子的绢布,怔了怔,忽然泪如泉涌。
玉夫人轿子在前,溪墨骑马在后跟随。
出史府前,玉夫人已命冯富家的告知溪墨:以后一应膳食,皆由那个叫秋纹的丫头亲做了送来。
待溪墨和剑染从蟠龙寺回来,天已擦黑了。
柳剑染就提议,不如就在街上喝酒吃饭。那王福记的烧鹅,滋味不是一般的好。江城人爱吃家禽。家家户户都散养鸡鸭鹅。
溪墨就问:“真的要吃?”
“且暖暖身子。”他又抬眼看天,“都说要下雪,好几天了,这雪花子莫非冻在天上了?”
“你倒是盼着下雪?”
“下雪有下雪的好处。我想着能堆雪人,滚雪球,打雪仗,就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自己家里一般。”
彼时的柳家,早已败成废墟。
他的心里,本和剑染有些隔阂。为了一个女子。谁?秋纹。柳剑染疑心自己喜欢了她。可偏又认她当了妹子。心里纠结,又不能让秋纹知道。
种种矛盾郁结,只想出门喝个痛快。
剑染也是良善之人。溪墨与自有恩。如果史溪墨也看上了秋纹,他会退让的。不管出于朋友情意,还是别的缘由,他愿玉成。
君子有成人之美。这需要肚量。剑染不缺肚量,他向来是豪爽之人。
可到底溪墨有无存这份心思,他还想试探一番。若无,那他会积极进取的。认了干妹子,也无甚么干系。究竟他和秋纹无血缘关系。
今夜,且就试探一番。
柳剑染拉着溪墨的手,到了那王福记酒家,进了里面,随便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儿过来上茶。
柳剑染见四周无人,一气儿喝干了茶,笑向溪墨:“如今我是越发离不得你那里了。”
溪墨便道:“你可一直住着,这个不需再言。”
柳剑染便叹:“以前,我是贪图你的屋子。现在,我是贪图你屋里的人。”
溪墨一怔。
“你想说什么?”
柳剑染遂半真半假:“我呀,是喜欢上了你稻香草庐的一个丫头。”
溪墨没想他说这些个,放下茶盏,低声问道:“丫头?是谁?但凡你看上了,我帮你玉成了此事。”
柳剑染不似自己。他的身边,或许就该有个女人。
柳剑染苦笑:“此人与你也不重要。”
“哦?我的稻香草庐,并无什么出色的丫头。”
溪墨略一沉吟。
柳剑染摇头:“有的。这一点,你不及我,缺了一双慧眼。”一低头,剑染心头又浮现秋纹的身影,嘴角洋溢一丝微笑。
“那么,到底是谁?”
史溪墨忽有点不安。茶不想喝了。至于吃什么烤鹅,则更不想。
“你知道的。”
“我知道?”
“你那草庐,多是上了年纪的婆子,能有多少年轻的丫头?我说的,便是秋纹。”
秋纹?
溪墨其实有这个预料,不过还心存侥幸。
剑染说的,果然是她。
好啊,这是好事啊。只是,毕竟此事突如其来,溪墨半点准备没有,他不得不问:“我也糊涂了。既然你喜欢,为何又认下她当妹子?你这不是自寻烦恼么?”
“我也不知道,那时只想帮她。”
溪墨沉吟不语。
小儿又过来续茶。
看着袅袅的茶雾,溪墨更觉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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