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今年多大了?”
“奴婢虚岁快十六了。”
“老家哪里的?”
“奴婢是江城人,因家里艰窘,被母兄发卖,辗转进了府里。”
“也是可怜见的。”
秋纹遂不说话。
“你布的菜,我吃着喜欢,很对我的胃口。”
玉夫人将话儿扯到正题上了。
“奴婢能伺候夫人,是奴婢的福气。”秋纹只说这几句。
玉夫人一笑:“我并非有福之人,你又能有什么福气?”
这一句反问,又叫秋纹哑口。
可她不能不回。不回,显得自己蠢笨。她不愿意初见夫人,就给夫人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可若回了,又该说些什么?
秋纹的额头冒汗,越急越想不出什么可说的词儿。
“夫人是有福气的。”
“哦?我一个修行之人,不过在寺院苦熬,你说说,福气哪儿来?”
秋纹顿时埋怨自己多言。可既开了口,只得胡诌下去。
“福气……从自己来。”
“嗯?”玉夫人不明白。
“夫人修行,又行善事,佛祖自然看得见。举头三尺有神明。夫人的恩泽,佛祖看得见。佛祖慈悲,会赐予夫人福气。”
玉夫人喝了口茶。
这丫头语言顺畅,说话文雅,似乎读过书。
“你可识字?”
“奴婢家里先前请了一位私塾先生,给奴婢的兄长开蒙,奴婢在旁伺候,也跟着识了几个字。”
玉夫人挑了挑眉。
“你可会女工刺绣?”
“奴婢会的。”
“可会裁衣做袜?”
“奴婢也会的。”
“可会熬汤煎药?”
此言一出,玉夫人便觉多余。秋纹既会烹饪,又如何不会熬汤?
她倒叹息一声:“你在家里,看来一直劳碌。”
秋纹的眼眶不禁发红。何止劳碌?若不是凭借坚强毅力,苦苦支撑,换作别人,早投河自尽了。
玉夫人的态度柔和了几分。
这样的人家,委实有些薄情。既能请得起私塾先生,可见穷不到哪里去。想来是以后落魄了。可即便如此,这丫头在家里忙前跑后,没有苦劳也有功劳。这一穷了,立马想起发卖女儿,总不是慈善之人。
“看来你受了不少苦。”
秋纹的眼泪快掉下了。
“夫人,秋纹是枯木逢春,苦尽甘来。进了府里,于秋纹来说,才是得了一条崭新的生路!”
“也别这样说。不管在哪处,都有烦恼,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秋纹遂不言。
“你也别难过的了。叫你过来,本是为的夸你。叫你两只眼睛红红地回去,别人只当我训斥了你呢?”
秋纹赶紧掏出手帕擦泪。
玉夫人笑了笑,指着桌上的锦帕:“这是我家常用的,如今送你了。”
夫人送她一条旧手帕,这是什么意思?
秋纹呆怔。
“既送你,你怎么不收下?”
秋纹赶紧上前握住,又下跪请安。
“我这里托你一桩事。以后,你也别给我布菜,究竟我不在这里住几天。大爷是我儿子,他虽不和我住一起,但我们娘儿俩的心,时时刻刻在一处的。大爷的一日三餐,但凡他在府里,就着你做了送来,你若假手与人,我便不高兴了!我的话,你可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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