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依旧融洽。
史渊三个妾,一个外室。
大姨娘已经去世,留下三个女儿。二姨娘便是孙氏,生有一子昱泉。三姨娘就是文氏,迄今无子。史渊另在京城安了一房外室,据说是个拖了油瓶的寡妇。那寡妇也是官宦人家大房,只因丈夫去世,家道中落,不得已,带了女儿经人辗转结识史渊,不求名分,只求吃喝用度丰富安逸。并不知这外室是否给史渊生下一男半女。
天虽冷。
但屋内升了炭火,烛光熠熠,一家三代一副共享天伦的团圆景象。
老太太很尽兴,只是心中还是遗憾:儿媳回来,理应和儿子一处。这才是正理。二十多年过去了,儿媳还是不能放下往昔。
她想劝一劝,看在孩子都这么大的份儿上。
但又怕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弄僵持了。罢了罢了。儿媳还是会宽容的。儿子先后纳了几个女人,生了一堆儿女。儿媳一点儿不予计较。若细究起来,倒是儿子负儿媳在前呢。
轩瑞堂里一大家子的人用过饭,老太太便说困了,想早点儿歇息。今儿晚上,那绮兰在旁伺候,后来也领着下人婆子坐在外间的小桌旁吃饭,心里头却是一直想着溪墨。
大爷拒绝了她。
绮兰回到轩瑞堂,只如死了一般。
情根已种,就如那泼出去的水,一时半刻,哪能抽回?
绮兰也读过李白的那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她不会举刀,酒量也不好,但真愿意随着李诗仙,上天入海地遨游一番,将心中愁绪忘得干干净净。
这一晚上,绮兰借着大伙儿举杯,一气儿喝了许多。
玉夫人没问一句有关史渊官场之言语。问了也是白问,那一只缩脖的乌龟已然说明一切,但愿史渊能了悟。
那史渊明知玉夫人不会与他同寝。他早不做此想。
今晚,还是去孙姨娘去处。
史渊猜到孙氏必然为难于他。今日孙氏也必然不痛快。史渊已想好对策。他早早给孙氏买了东西,都是价格昂贵的。
孙氏到底是妾。自古妻妾有别,为之奈何?
孙氏好强,奈何托生在小门户的人家,这辈子也不能与夫人相比。除非……除非玉家被参,玉鼎革职为民。可就算玉家落魄了,自己会趁此将夫人休离?
这样的事,史渊还是干不出。
一则,士大夫会取笑。二则,还有老太太挡着。
就算无老太太,他也会念在先皇的旧情上,给夫人一个安稳余生。如此,就要委屈孙氏一辈子了。
且放心。欠她的,总会还在儿子昱泉的身上。
史渊心里,对昱泉依旧存了热切希望。在他眼里,昱泉听戏那叫有情趣,昱泉养小妾那叫男人的风雅。昱泉比长子溪墨更具真性情,犹如年轻时的自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孙氏既见史渊投宿,便叫丫鬟婆子守住大门,不放他进来。
夜深沉。史渊叩了几次,连声呼唤。孙氏气恼,吩咐左右,哪怕老爷叫到天亮,横竖抵住了不开。
史渊无法,想想又折回书房安歇。
可到了半夜,却忽然又睡不着了。他还未过五十,算还是身强力壮的中年。史渊便又起身,去了数年不去的文姨娘屋里。
文姨娘还未睡着,灯下做些鞋袜。
史渊吃惊。文姨娘也吃惊,放下剪子一时讷讷。
“你做这些干什么?我与你的银钱难道不够你花?”史渊并不曾将文姨娘遗忘了。
文姨娘就陪笑:“老爷眷顾妾身,妾身自然领情。但有一句话说得好,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日常实也够用。那些银子不如存下。这些鞋袜零碎的,何须外头买,我自己能做就做。我又无儿女,自然怎么便宜怎么来。”
一席话说得史渊倒叹息了。
灯光之下,三十出头的文氏,仍有风姿。她穿着半旧的耦色小袄,头发微蓬,不施粉黛,很添风韵。
史渊不待多言,即刻抱她上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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