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别打了,郡主娘娘臀上的杖痕已开绽,渗出鲜血,那声也越来越微弱,再这么打下去,要是落下病根,将来可如何是好?”
“求君上开恩!”
眼见少雨跪了下来,伏在宣帝的跟前苦苦哀求,一应人等俱跪了一地,将头磕得如捣碎一般,求饶的声音阵阵嗡鸣一片,惊得枝头寒鸦掠翅,也跟着扑楞楞跳成一片。
太和郡主苍白的面上淌着豆大的汗水,她却不住摇头,拼命忍住在眼眶里不住打转的泪水。
兄妹之间生有嫌隙,最可恨的不是不明真相的哥哥,而是煽风点火引起争端,将事情闹大,还一脸温良跟着劝架的“嫂子”。
那规劝讨饶的声音比落在身上的廷杖更令她疼上百倍、千倍。
是折辱,是宋少雨疯狂报复中,最杀人不见血的折辱。
“罢了,看在淑美人替你讨饶的份上。”
执杖的大力太监闻言,总算如释重负。
因着宣帝怒目,他们可是下了死力的,这样大的力道,原来也只用来惩罚过在朝堂上出言不逊,顶撞皇帝的逆臣。
后宫嫔妃及皇族女眷左不过是打几下,以示惩戒便罢了……连忙扔了执杖,替太和郡主松了绑,又将堵住她嘴的帕子取下,架着她下来。
宣帝见太和郡主发髻散乱,一脸死白,如被揉碎的花朵一般,心中到底也不忍,刚要召手诏太医前来诊治,太和郡主也不知何来的力气,挣脱开宫人的手,跃过宣帝抓住少雨,往她面上恶狠狠的啐了一口:“你告诉君上,告诉他,我是放了药,是五石散,不是堕胎药。”
可恨这回她着了人的道,先是被宣帝的后宫利用,借她之手争宠夺爱;后又被宋少雨穷追猛打死咬住不放,将谋害皇嗣的罪名推到她的身上。
当着众人的面,少雨默默擦去面上唾沫,虽红了眼圈,极其委屈,却仍很识大体的上前去扶太和郡主:“郡主娘娘,请您要体会君上和洛妃姐姐一心想要保全您的一片苦心。”
又趁替太和郡主梳拢,整理散乱的鬓发之际,以细若蚊蝇只能由她二人听到的声音冷笑道:“跳尽黄河也洗不清的滋味儿如何?”
“你加诸在我身上的,我会一件一件慢慢还给你。”
“你――”
太和郡主气得倒仰,颤动着双手指着少雨的鼻子眼睛,含恨道:“我就是被君上打死,也不要你替我求饶。”
是她太和所为,她认,可不是她太和所为,她断不认。
“贱人。”
宣帝眼急手快,见太和郡主扬手就要摔在少雨的面上,挺身而出挡在中间,牢牢抓住太和郡主的手,用力一推,太和郡主招架不住皮开肉烂的伤口刮擦在地上,疼得她失声尖叫。
“传朕旨意,太和郡主顽劣不恭,祸乱后宫,不守皇族女眷之本分,今将其降为小姐,羁禁一年,不准探视,不得觐见。”
便头也不回,携少雨拂袖而去。
“云阳哥哥,我是冤枉的。”
太和郡主听得宣帝颁布了褥夺她郡主封号并幽禁的旨意,急得捶胸顿足,痛哭流泪,她只得将希望寄托在云阳身上。
“冤枉?”
云阳闻言先是一怔,旋即放声大笑,那笑容苍然突兀,如晴天里一道蓝光闪过,刹那间,乌风暴雨,天地万物竟然是瞬间变色,仿佛黑云压城城欲摧。
“我……”
“哈哈哈,机关算尽如你,也会有觉得冤枉的时候?”
太和郡主不由的打了个突,她从不曾见云阳如此笑过。曾几何时,那个笑容如阳光般温暖和煦的哥哥,也会有暴戾而狰狞的一天。
“滚,这一生,再也不要见到你。”
云阳嫌恶的一抬手,太和郡主滚倒在雪地上,耀眼的雪光如利箭刺入她的双眼,她只觉眼前他的身影幻换成无数个影子,一个,二个,三四个,左右摇晃,上下摇摆,在一刹那的围剿之后,消失成一个黑点再也不见。
忽然明白过来,这一生连追随他的影子,都不能够了,逞强如她,再也坚持不住,落下心碎的眼泪。
为了得到云阳,失去的远比得到的要多。
……
正月之后,天气渐渐回暖,时序步入春天。
早春二月,积雪融化,宫中永巷相夹的宫道泥泞难行,前往永寿宫的各宫嫔妃却络绎不绝。今日是冯昭仪受册封的日子,又是少雨迁居玉宸宫的大喜日子,顾太后心里一喜欢,便将两件喜气的事儿着礼部与六局同一日办了。
“兹有碧芸宫昭仪冯氏,轨度端和,自入宫以来,上敬太后,下礼遇后宫,今晋为德妃,代掌六宫主事之权。”
“万岁万岁万万岁。”
“换了衣裳再过来谢恩罢!”
却是顾太后,眼见冯昭仪穿着厚重的大礼服,于五更天便起便在严尚宫的搀扶下行各项繁文缛节,很是怜惜,仍着严尚宫扶着到偏殿去更衣。
四个宫女跪了下来,严尚宫揭开锦盖一瞧,只见桃红缎子上铺着一件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并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另一只锦盒里沉甸甸的盛着一只对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那以金丝掐的凤簪衔着粒透着红光的宝珠,严尚宫拾起来一瞧,认得这只凤簪是顾太后从前常戴的。
“太后娘娘将素日常戴的凤簪也赏给娘娘了,德妃娘娘距离皇后的宝座也就只有两步之遥。”
“一切俱是太后娘娘与君上的恩典,严尚宫谬赞了。”
德妃冯妍在宫人的伺候下才已除去大礼服,头发也重新梳拢过了,高高的挽着朝阳五凤髻。听得严尚宫虽是好言,然口气里仍有些许无状,她只得端着架子应个景,实则四下里一阵张望,深恐宫人听了去,暗地里生疑。
“能够伺候娘娘是奴婢无尚的荣耀,奴婢又如何会假她人之后。”
果见澄黄的铜镜,左右何曾还有宫人的身影,只倒映出严尚宫捧着凤簪站在她的身后,冯妍确信四下无人,这才淡淡道:“有洛妃与淑美人这两个宠妃在,轮不到我的。”
“世人虽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可有些事,却还是事在人为。”
“你还是先先想想法子,将她多关些日子,省得提前放了出来,吵吵嚷嚷的,别把事情闹个天翻地复。”
“德妃娘娘又何必太担心,有淑美人担着,郡主娘娘虽是意难平,怎么也疑心不到您的头上去。”
“但愿如此。”
德妃口虽如此,却心下难安。当日,她虽不曾向洛妃下手,可在座五个人,去了被毒晕的少雨,又去了疼爱洛妃母子的宣帝,就只有她与太和郡主有嫌疑。
没有人会巴巴的疑心到洛妃身上的。
任凭她浑身上下长满了嘴,在这节骨眼上也说不清,洛妃施计是要害她。而在她与太和郡主之间,从常理来看,必是她这个后宫嫔妃因妒生恨故迩谋害洛妃的嫌疑最大。百度一下“溺爱成婚:早安,冷先生杰众文学”第一时间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