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后,忽然想起自己又犯了安棣言的禁忌,慌忙偷眼向身旁的男人瞧去,他随即说道:
“这句词里的金缕指的是柳条,并不是金色的细丝。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这里的金缕,才有金线金丝的意思。”
他跟她谈论诗词?这个看起来四肢发达的野蛮人竟然也懂点中国文化中的诗词,真有点让她刮目相看。
“干嘛这样瞪着我?很奇怪吗?”
他蓦然凑近她的头,冲着她的耳畔吼道,震得她耳膜嗡嗡地直响,赶紧垂下头,恨不得刚才没有被他撩起头纱,那么脸上带有几分不以为然的表情也不会落入他的眼中,野蛮人就是野蛮人,懂点诗词也不会改变他的野蛮习性。
“是不是原来认为我对地球上的文化宗教习俗所知甚少?你多天前曾经把我画成魔鬼,长着角、拿着三叉戟……”
少雨暗暗直叫苦,听他这么说是不是要算总账?但语气好像并不凶狠,此时用的声音只是两个人才能够听到,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用一双幽蓝的眸子锐利地盯着对面舞池的边缘,瞳孔的深处跳动着某种异样、疑虑的危险信号。
“谁这么跟你说的?你不想跳舞,我自然可以找别的女人。”他那双蓝宝石般深邃迷人的眸中像是领会到什么,荧荧闪耀着让少雨心慌的笑意,“你是不是不想我和小雾跳舞?”
她被看穿心事,脸烫得如火炙烤,恨不得找条地缝躲进去。
“少雨,你在吃醋。”
他的唇翘起来,莫测而诱惑的笑就像她脸上的那一层纱把她裹住,带给她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额角沁出细密的汗水,急急地分辩说:
“哪有。你……不许我仔细打量其他男人,不许其他男人拥抱我,难道说……你也是吃醋?我只是觉得不公平。”
“不公平?少雨,我是男人,我可以拥有宠幸许多女人,而没有谁认为这有什么不妥之处,但你是女人,就算是在提倡男女平等的地球,如果一个女人公开和多名男性保持一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也是会被公众所非议的,所以男人和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公平。何况,你是我的怒,”他顿了顿,终于说到刺痛她的身份。“你从属于我,我可以对你有所要求,但你不可以。”
这一番话说得少雨脸色发白,纱网后的一双清澈水眸泪意涌动。
她怎么了?她为什么要暴露她对他的心动,暴露在他这样的一个对她有着绝对控制力的男人面前,此后怕是属于自己的灵魂都要被他牢牢地捏在手心,时不时地讥讽、羞辱她的软弱,让她对自己可耻的心动无地自容。
“少雨,除非……”他的手轻轻地抚在她的头顶,声音轻柔而带有一种穿透灵魂的魔力,直直地渗入她的心扉:“除非哪一天你能够占据我的整颗心,让我能主动为你放弃所有其他的女人,但是你值得我为你付出吗?首先是你能够将你的身体乃至灵魂全部没有任何疑虑地献给我吗?你现在连身体都做不到主动交给我,而我也不想对你有太多的要求,以至于你又认为我在践踏你的尊严。”
这个男人真是魔鬼,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烙铁般锲刻在她的心坎,让她的心在一片风雨中摇曳。
“不过,我喜欢你为我吃醋。”他的指尖落在她的唇上,隔着细纱轻轻一点。“少雨,乖,小雾可以说是我的表妹,我跟她跳舞只是有一些事想问她,你如果愿意和我跳舞,下一支舞我来撩你头纱时,你别拉下来就是。”
他转身沿着舞池旁的过道向对面坐席走去,留下少雨倚在靠枕上生闷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花瓶中拎出所有的金葵莲,忿忿地撕扯起花瓣,将一朵朵娇艳欲放的金葵莲扯得光秃秃地只剩下一个花蕊。
“小姐,花是用来传递感情,用来点缀美丽,可不是用来发泄怨恨。”一个清越干净的男人声音在她的前方响起。
少雨的指尖一颤,凝在正想扯下来的最后一瓣花瓣上。
抬起头,缤纷色彩交织流动的的灯光下是一张光洁俊朗的脸,深幽如海的双眼带着一种恬淡散慢的优雅,轻轻地拂过她罩在头纱中的脸部。
是他?曾经市政广场的吹笛艺人,或者说是如今汐雾公主的男伴、罗丁西斯的贵族子弟,这两个身份会有一个是真实的吗?就连安棣言似乎也在怀疑,但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只不过是一个被掳掠来异星的女怒,就像宠物般被圈禁在一个强势的男人身旁。
冷淡地正想垂下头,站在她身前的这个男人伸出一双细长白净的手撩起垂在她面上的金色纱网,躬身行了一礼,说道:
“小姐,可不可以和我跳支舞?”
“我……不会跳舞。”少雨摇了摇头,就算会跳,她也不会跟他跳舞,那可是要被野蛮男人狠揍的。
“是吗?我可以教您。”男人的一只手向她摊开。
“抱歉,我……”她正想说自己生病还没有痊愈,目光注意到印提墨心摊开的掌心闪烁着紫金色的荧光。
这是什么?好像……写着什么字?
她凝神细辨,写得虽说不是很工整,但可以辨出这是两个汉字。
“苏……念……”她的嘴动了动,忽然意识到这个名字就是昨晚越狱的重囚,惊得她抬眼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以为印提墨心是剃掉须髯后略加易容的苏念,但两个人的身材,面庞并不完全吻合。虽说同样健壮,但苏念身架更大,而且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而这个名叫墨心的男人,内敛得让人捉摸不透,更何况墨心以艺人身份首次出现在市政广场上时,苏念还处于囚禁中。
男人也在注意她的神情变化,似乎已肯定了什么,压低声音道:
“少雨小姐,我是柯加苏念大人的朋友,很庆幸今晚您的脖子上没有定位项圈,您若是想摆脱被怒役的生活返回地球,这是一次难得的绝好机会,我和柯加大人都会助您一臂之力。时间很紧急,为了避免意外,在这支舞结束前去离你最近的王室贵宾休息室中的盥洗室,这是您作为紫艾王子女伴的权利,在盥洗室的拉柜内翻起底部木板,里面放有一套今晚舞会侍女的服装以及快速染发剂和隐形镜片……我想您应该会使用,只要您走出影月殿,有我的人会帮助您离开兰德王宫。”
这名侍仆年龄大约三十左右,看来在兰德宫中已有些年,在仆役中也算是有点身份。他带着少雨走到浓荫密布的花园角落,从花树丛中拎出一只包裹,打开来,竟然又是一身衣裙、首饰以及金色纱网等物品。
“还换?”少雨打开裙子,发现这条水蓝色的裙子竟然和汐雾公主的那身相似,顿时明白墨心的用意,他是想让她打扮成汐雾公主以便混出宫去。
躲入树丛中换上水蓝色长裙,用几个点缀有蓝色宝石的发卡挽起长发,她不会盘发髻,只能如此将就,好在有金色纱网罩住头部,以汐雾公主的身份想必没有人敢以检查为名撩起头纱。
等少雨打扮好出来,侍仆用磕磕巴巴的夜邪语告诉少雨印提墨心的位置,他会在第二支舞结束后从影月殿出来,她需要去殿外正门附近的路口旁和他会合。
看了眼从信息传递器中调出来的时间,侍仆告诉少雨第二支舞已经结束。少雨知道尽管她让侍女转告安棣言自己去了盥洗室,但如果到第三支舞开始跳时她还没有出来,安棣言肯定会起疑心。
时间紧迫,她慌忙拎起宽大的裙摆,沿着花园的彩色晶石小径向影月殿正门一路小跑过去,穿过花园的白色镶金拱门,已经气喘吁吁、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
放慢脚步,发现前方一棵开满浅紫色花的菱雨花树下伫立着一个颀长身影,未等她看清,那人影向她的方向弯下腰来:
“殿下--”
她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难道是安棣言出现在身后?正想转头张望,前方的男人直起身,原来是印提墨心,显然他是用汐雾的身份来称呼少雨,以免引起殿外巡逻的侍卫怀疑。
少雨将手掌抚在胸口,喘了口气。
墨心靠近她,机警地说道:
“殿下是不是身体不适?要是这样的话,我陪公主殿下回枫渡小庄。”
他说的语言和夜邪语在语调上以及一些词的尾音有些差异,不过少雨还是能够大致听懂,点了点头,却不敢说话以防露出口音上的破绽。
墨心将手伸给她,少雨迟疑片刻,转念想到自己怎么被安棣言压制得胆小如鼠,单凭她溜出影月殿这一条,被他发现已是死路一条,还有必要再惧怕他给她规定的种种禁令?不再犹豫,既然她此时在假扮汐雾公主,就得拿出点公主的架式。
将手扶在墨心臂上,向前走了几步,一辆宫轿{宫中代步的车辆}缓缓驶来。
墨心做了个手势,宫轿停在两人身侧。
坐入宫轿中,少雨的心依旧怦怦直跳,安棣言对她来说犹如一个巨大的魔影紧紧追随在她的身后,恐怕就算出了王宫仍旧不能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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