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棣言可不管她是否想得明白,已新取来一只白酒杯,倒了满满一杯茅台放在她近前的桌上,深邃摄人的眼中漾起几分得意的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莫测的冷光,肃杀阴寒。
两次无心的过失,他有必要这样斤斤计较吗?她看不懂他,只觉得在这欢声笑语、气氛热烈的婚宴大厅包围着她的却是一股股寒流,他对她的压迫感又进了一步,直到他唇边加深了嘲弄的意味,以一种道貌岸然的威胁无形中袭向她高傲的尊严。
不,她决不能让他看扁!就算这杯酒是对她冲撞到他的道歉,此后他要是还敢再折腾她,她会让他知道她决不是好欺负的!
从桌上端起白酒杯,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一口将杯中的酒液硬灌了下去。
天……这是什么滋味,尽管茅台酒液醇香幽郁,但对完全不会喝酒的她来说,就像喉咙中被狠狠地塞进去一把火焰,这把火顺着她的喉、食道直烧到腹胃。
她的脸颊辣地仿佛被烈焰灼烤,呛得眼泪流出来,整个身子像爆炒后的虾,躬起一个弯弧。
“少雨--”舒妍心疼地想扶住她,但她推开了她。
用手捂住自己的唇,头晕得厉害,少雨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她决不能让那个男人看笑话,看到她在婚宴大厅中出丑。
婚后,老人再也没见过女儿戴过这条挂件,也许就是从结婚前一晚起,尹薰柔把挂件包在手帕中装在木匣里带上阁楼,连同她所有未婚时期的梦想和感情沉封在蛛网和尘灰中。
少雨得到这枚挂件后,常常会猜想这是不是生父送给母亲的定情物?她的生父究竟是谁?是什么原因使他没有娶母亲?是不负责任始乱终弃还是在她出生前已经身死?
疑问只是疑问,她知道永远没有人可以给她解答。
挂坠上的寒气吸去了她手心原本的汗意。舒妍从台上下来,她迎上去,和其他伴娘陪新娘在换衣间换上红色缀有水钻的晚礼服,又有专门请来的发型美容师补妆、换发型,在头上斜斜地戴上一朵蝴蝶形发饰,新婚的小女人在喜庆的火红色映衬下,艳若桃李,透露出万种风情。
做伴娘还真是件苦差事,特别是新娘以妹妹相称的伴娘,眼看着宴席中其他伴娘都还在大快朵颐,而她却不得不站起身,告别刚上桌的最爱--大闸蟹,陪着新娘新郎去敬酒。
诶,只摸了下烫烫沉沉的蟹壳,连条蟹腿都没啃到!
跟在光彩夺目的新娘身后穿梭于宴席间,她才觉得自己真够寒酸的,只淡淡抹了点口红,身上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布连衣裙,素净地就像一个学生,当然她刚出校门不久,心态还未曾完全由学生调整到职场人。
按照宾客不同的需求,她向舒妍递过去不同的饮料、酒水,倒也顺顺利利,当地的风俗本来就不怎么为难新娘,更何况是伴娘。
一桌桌跟过去,直到她的目光定在那张俊逸帅气的脸上,他的目光此时正好向走到桌边的舒妍和游宪扫去,在经过她时,摄人心魄的眼中带着略有所思的神情凝驻了片刻,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转头问服务员要来两只酒杯,一只是小巧的白酒杯,另一只是较大的红酒杯。
他想做什么?少雨微蹙起眉心,总觉得这男人打量她时有些不怀好意。
给舒妍递去一瓶红酒,她的手落回酒水车上,偷视安棣言不紧不慢地从身旁拎起一瓶茅台,分别倒满两个空着的酒杯,随后把两只杯子和他自己原本在饮的一杯红酒摆在一起。
给一对年轻夫妇倒完酒,接下来轮到安棣言,既然已经认识,游宪也不多作介绍。舒妍拿起红酒瓶,却发现这男人身前放着三只杯子,一杯红酒、两杯白酒。
“我……去八楼客房……”
她向舒妍抛下一句话后,跌跌撞撞地走出婚宴大厅。
走入电梯几乎是撞进去,上升时,更是感到天旋地转,手指紧紧地握着胸前的紫金坠,那沁凉的寒意流转在手心,让她略微感觉好受些,终还能坚持着走出电梯。
房卡原本就还在她的身上,插了几次卡,总算打开门。
她径直走进卧室,迷蒙的双眼看到眼前雪白的床,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瘫倒在床前--
是谁在触动她的身体?
“妍姐,婚宴……结束了?”少雨迷迷糊糊地呢喃。
没有任何回答,但感觉到一只手在她的胸口蠕动。
做什么?好烦!她忍不住伸手去拂,但那只手反而抓住她的。
手烫烫的,有力地裹住她纤细的手指。
唔……不要……
“少雨,怎么了?”小溪的声音已临近卧房门口。
安棣言松开拎着她头发的手,迅速站起来。少雨想抢回自己的挂坠,但扶着床沿刚站起来,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她只能难受地躬着身坐倒在床上。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回过头目光森冷地扫了她一眼,仿佛在无声地警告她,以后她的日子决不会平平静静,他会让她知道她所咬下的这一口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少雨不屈地瞪向这个差点夺走她清白的男人,见他把手帕放回时,手帕的一角扬起露出一滩鲜红,是他的血吗?不像,好像是……绣上去的一个图案。
“我……”嘴角滑下油来,她拉出纸巾擦了擦,嘟着嘴说:“是不是嫌我吃相难看,我以前饿急了,还捞起污水坑里的霉干菜饼差点吃了呢。”
“不会吧?”华昀微一挑眉。
在从来没有受过苦、饿过肚子的人来看,污水坑等同于垃圾箱,捡垃圾箱中的食物来吃,这样的乞丐行为他难以和眼前这位平常衣着雅致、笑容明媚的清纯女孩联系起来。
“少雨,你什么时候饿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跟你开玩笑的呢。”少雨嫣然一笑,端起酱汤喝了一大口。
对于她曾经和继父继母生活的旧事,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大学里的同学,有许多时候她努力地想遗忘掉那段惨痛的记忆。对于亲近的好友,她只是说她父母双亡,和外婆相依为命,谁都不会有心去问她所花费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或许有亲友资助,那也是很正常的。
想到这两天半来的经历,她的脸阴了下来,吃结婚大餐?她连条蟹脚都没咬到,反而差点被人吃了!
“怎么了,心情不好?”华昀将他新烤的牛羊肉夹到她的身前。
她自然不能告诉他婚礼期间被只“恶魔”非礼,只能气呼呼地把培训中遇到的倒霉事如竹筒子倒豆般一股脑儿全倒给了华昀。
“这一次培训又不是签约培训,你都签了,怕什么。而且我打听到陈经理是我爸老部下宣叔叔的亲戚,我找宣叔叔帮你去说说,总公司应该不会因为一次培训成绩不行,就对分公司的人事多加干涉。”华昀安慰道,“别生气了,下午我陪你去海边玩玩,明后天是双休日,想不想去乌镇或者周庄做个短途游?”
“去乌镇、周庄,我不如回鹤鸣看我外婆了,鹤鸣也是古镇啊,镇外有杜心湖、磊寺,镇内河道密布,河岸边有不少江南特色的明清建筑。对了,我外婆家的老房子就是清末民国初期的,虽说残破了点,但是宅子里的花格窗、石窗、屋檐啊都精雕细琢的很富有韵味,而且我外婆在庭院中种了好多花花草草,我楼上的房间,打开窗能看到窗口盛开的牵牛花,还能够眺望到绿柳成荫、烟波浩渺的杜心湖……”
少雨说起外婆家来,唇角泛起甜蜜的笑容,一口气把宅子的里里外外介绍了个遍。
华昀笑道:
“那我就陪你去鹤鸣镇看望咱外婆。”
“咱外婆?是我外婆!”少雨颊边微羞起一片红,“你少占我便宜。”
华昀笑盈盈地凝视着浅笑带羞的少女,心中泛起一片柔情的涟漪。他和少雨虽说是同届,却比她大两岁,感情上、处事上已经相当成熟,不像少雨还带点孩子气。
他和她是大二下半学期时相识,他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喜欢上她那一头笔直柔顺的长发、清澈晶亮的眼睛,而让他奇怪的是像她这样清纯娇美的女孩竟然身旁没有一个护花使者。在他偷偷观察她的日子,发现有男生在下雨时替她撑伞、在用餐上课时特意坐在她的身旁,无数次地没话找话,但始终就像是她身旁的过客。
从来没有人能够和她依偎在一起,他于是“贿赂”她同寝室的室友,得到的情报是她竟然从来没有恋爱过,而且事实上她确实很繁忙,除了上课,很少见她在校园里闲逛。他打听到她空闲时几乎都在学画、学琴,学一些杂七杂八和她专业没有任何关系的东西,于是他也去学画、学琴,小小心心地创造机会和她接近,渐渐地发现她寻常时候看似单纯无忧,但偶尔趴在窗边仰望夜空的星辰时,她那双幽深的黑眸中会禁不住流露出忧伤,他这时会猜想她也许是在思念去世的父母,只想用自己对她的关爱让她慢慢地接受他这颗爱她的心。
她的心像是触动了某种远久的记忆,那个曾经是她生命转折的寒冷冬夜,有一个男人就是用一角绣着红"setu"案的白丝帕包着一个火烫的霉干菜饼塞入她的手心……
可是此时她怎么也不愿意把安棣言和那个她始终没有见过面容的年轻男人重叠在一起,那个戴着黑色头盔的男人尽管有可能是、有可能有着诡异的背景,但却是他把当时落魄的她拯救出绝望的深渊,让她能像许多父母双全的孩子那样可以幸福无忧地度过人生最重要的五年光阴,而这个安棣言却是一个凌辱她的恶魔!百度一下“溺爱成婚:早安,冷先生杰众文学”第一时间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