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气势(2 / 2)

“铮”地一声,音绝,抚琴之人缓缓垂下手,他抬起头,那一刹那,昏暗的营帐如同被耀眼的光华映亮,转瞬化作琉璃世界。

他的身后,笔直地站着一个黑衣人,眉间微蹙。

“公子,服了药,还是早些休息吧。”

被唤作公子的人微微一笑,“连池,你先去睡吧,莫管我!”

话音刚落,锐痛骤地袭上心头,他忍不住掩唇咳嗽,拼命压下喉间那一股甜腥,再抬头时,脸上半分血色也无,面容近乎透明。

那不过还只是一个少年,一个堪称绝美的少年,他的脸上,每一处的细微都美好到不可逾越的极至,叫人由不得不心生感慨,感慨造物主的神奇,那双凤眸仿佛涵盖了万物之精华,顾盼间光彩炫目,熠熠夺人,直令天地失色。

只可惜,此时的他,肌肤如雪般苍白,竟透出几分奇异的病态来。

连池见他如此,担忧地道,“疼得紧么?要不要再服一颗赤炎丹?”

少年抿唇摆手,“没事没事,你下去吧!”

“公子!”

连池忍不住拔高了音调,“您若再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连池只好飞隼传书告知主子了!”

少年扯开唇角惨然一笑,“说什么爱惜不爱惜的,你又不是不知我的身子自从坠崖之后便落下了病根,这辈子是好不了了,能多挨一时是一时吧!”

连池心中一痛,无言辩驳,沉默了片刻,不甘心地道,“早知如此,主子当初何必救你!”

闻言,少年容色倏尔转冷,抬眸睨他一眼,笑若含冰,“救我?这么说来,我还得感激他了?这些年,那个人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究竟谁欠谁的,还不一定呢!”

“你!”

连池眉心一拧,惨白的月光下,少年正扬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眸中寒光潋滟。他忽然间没有勇气再去与他对视,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眼前这楚楚文弱,寒淡如孤梅冷月的少年,分明如冰雪般玲珑剔透,世间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早些……睡吧,天明还有一场恶战要打!”他沉沉叹息一声,转身走出大帐。

却在此时,一名跨刀校尉疾步奔来,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大声道,“禀将军,据探子回报,娘子关外有大队人马正全速赶来驰援王城。”

连池一惊,“大队人马?打的是谁的旗号?”

那名校尉仰头,刚要回答,一人掀帘而出,“可是‘殷’字旗?”

鬼面狰狞,当头一股戾气迫人欲窒,校尉骇得慌忙俯身,声音略带颤抖地道,“是的,王,正……正是‘殷’字旗。”

连池挥一挥手示意他退下,鬼面人一言不发重新回到帐内,一手掀了面具转过身来,正是方才那清冷如雪的少年。

“东夷果然向南朝搬救兵了,殷二郎亲自出马,这一次,咱们有好戏看了!”

连池摩拳擦掌,“听闻这殷二郎是八绝将中性子最烈的一个,打起仗来野蛮嗜血,浑不畏死,跟这样的人交手,光是想想就兴奋!如若能将他顺利拿下,主子一定很高兴。”

身后帐帘猎猎作响,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的到来。

少年冷冷一笑,眸中划过一刃寒光,“任他有通天的本事,东夷必须拿下!”

阴云沉沉压在头顶,与地上的火光交相辉映,诡谲难言。一种千军万马对峙时无形的杀气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压得人们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箭如蝗雨,拖曳着长长的火舌,一轮接着一轮掠过头顶,将娘子关淹没在熊熊火海中。关内关外一片浓烟滚滚,夹杂着尸体皮肉焦灼的恶臭,战士冲锋陷阵的呼喊,兵器错金鸣铁的碰撞融成一片。

惨烈如斯。

娘子关后八十余里,浓烟深处,一座城池依稀可见,那便是东夷王城大御城。巍峨的娘子关数百年来据守在这片旷野上,铜墙铁壁,固若金汤,攻破了娘子关,便等于打开了东夷最大的门户,大御城再无屏障。

而今,面对北朝这支战无不胜横扫天下的罗刹鬼军,东夷王族俨然气数已尽,强撑至此不过困兽犹斗,若无南朝殷彻率军驰援,拼死抵抗,大御城早就城破族亡。

七丈高的关墙下,鬼军一次次搭乘云梯冲上去,就像是汹涌的巨浪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礁岩,大地亦为之颤抖。头戴鬼面的玄衣人负手自远处望去,眸光映着战火,熠熠夺人,“这样都拿不下娘子关,殷二郎果然骁勇善战!”

“王,你看!”

一人伸手遥指向娘子关,那里,关门不知何时竟自缓缓打开,“咔咔”的闷声如从地底下发出,一队重甲的骑兵随即奔涌出关,为首一人如同一道闪电插入攻上来的鬼军之中,斩马刀在手中发出龙吟虎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砍翻身边数名鬼军,不稍片时,竟被他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身后紧跟着的一队铁骑则如重云卷入鬼军阵中,将之分割成无数小块,继而逐个歼灭,罗刹鬼军在他突如其来的冲击下,一时竟举步维艰。

“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好一个殷彻!”鬼面少年由衷赞叹,继而微眯双眼,厉喝一声,“传令下去,撤军,回营!”

话音方落,突围而出的铁骑中,为首那人蓦地扬头望了过来,面上似在微笑,笑容张狂不羁,他伸手一把抹去脸颊溅上的血滴,自背上扯来一把铁制长弓,那弓的长度几乎是寻常弓的一倍。

马上的人弯弓搭箭,缓缓将长弓拉成一轮满月,箭尖所指,赫然便是万军丛中的鬼面少年。

“裂云箭!”

连池大惊,错步挡在鬼面少年的身前,“公子当心!”

少年眸色一戾,冷冷地道,“连池,你又忘了,在他们面前,你应当唤我一声,‘王’!”

连池不以为意,挥一挥手,顿有一队玄甲鬼军层层挡在他们面前。

“这种时候,公子来跟连池计较这个?公子应当清楚,这个身份,是主子给你的,而连池的任务,是护佑公子的安全!”

少年浑不理会他的絮叨,只抬眸定睛望向那只正遥遥直对着自己的长箭,神情满是激赏。

殷彻手挽劲弓,蓦地扬声豪迈大笑,“这就是传闻中的修罗鬼王?也不过如此嘛!”

他身后的铁骑纷纷应声哄笑,一阵鄙夷嘲讽。

连池大怒,“撤什么军,调五千骑自前方阻截,我亲自会一会他!”

少年冷笑一声,拂袖将他拦住,“你这么一去,还不恰好正中他的圈套,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他这分明是想用自己拖住鬼军的主力,其后必定有诈!”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这么羞辱主子?”连池护主心切,几乎暴跳如雷。

少年潋滟的眸子淡淡一瞥他,冷道,“急什么,拿弓来!”

四下死一般沉寂,似是邪祟将出,万物屏息。

“要她跟你走,也不先问过本王一声?”赢城邺勾唇轻笑,银面一刹耀出冷厉的寒芒。

少雨浑身一僵,蓦地自师傅怀中挣脱出来。

君子寰眸中倏然掠过一丝波澜,心底有什么一直沉下去。他低头望着少雨,温柔地道,“少雨,你愿意吗?跟师傅在一起,从此呆在师傅身边再不分开,就像……过去那样?”

他的目光里,是少雨期盼已久的温存与怜惜,叫她根本无从拒绝。

过去的六年,满满的,尽是她这辈子难以忘怀的美好。也因为师傅,她才意识到,在一个人的心里,除了血脉相连的亲人,原来还可以有另外一个人如此重要,重要到只一想见会失去,便害怕得好似天要塌下来一般。

她已经失去唯一至亲的哥哥,她不能再失去师傅。

不能!

“她当然不愿意!”冰冷的,仿佛能割破皮肤的话语,赢城邺的目光锁在少雨脸上,刺得她心湖陡乱,头越埋越低,再不敢看他一眼。

赢城邺,别这样……

她自心底最深处发出无力的呐喊,几乎想要立刻转身狼狈逃离此处。

不要逼她做出选择,至少不是现在,不是!

气氛陡然沉寂下来,君子寰眉间的沟壑愈深,他看得出眼前这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暗流涌动,看得出少雨内心深处的剧烈挣扎,她脸上的彷徨犹豫一瞬间狠狠刺痛了他的心。

不过短短几月光景,一切却好似已物是人非,他的小东西长大了,那身最寻常的男装武士服已全然遮不住少女由内而发的明媚鲜妍,先前惊鸿一瞥,他并没有仔细思量她为何仿佛在一夜之间破茧成蝶,如今,他的心中隐约似有了答案,而这答案令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时隔六载,他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他们的初相遇,那小小的被包裹在哥哥锦织华服里的女孩儿,像一只柔弱的幼兽,睁着一双无辜而倔强的明亮眼眸,防备地看着这个世界,看着他,那样一种故作坚强的脆弱,竟令他一瞬莫名地心痛,继而铭记至今,此生再也不能忘怀。

他想起那个一直隐身在暗处助他谋事的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少主,若想一个女人从今往后死心塌地对你,心甘情愿为你生,为你死,为你不惜一切,哪怕逆天而行……那么,除了让她爱上你,别无他法!

这句话如一刃利剑,一刺见血。

六年来,他以为她的心一直都在自己这里,不是吗?是从何时起,变了,变得令他无法掌控?

她不该是这个样子,不该!

眸色倏然一沉,抬头望向那个银面男子。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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