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允许你离开的?”城邺冷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若敢踏出这房门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小雨的脚忽而像落地生根一般,粘在原地不敢再移动分毫。
“转过来,我要你好好看着,要怎么伺候本王。”说罢他转向漱兰,“宽衣。”
可她不会什么狗屁功夫啊!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呃,手无缚鸡之力这话用在她身上貌似不妥,因为偷鸡摸狗,扒人墙根的事儿她没少干,若果真手无缚鸡之力她还偷什么鸡?还是用小女子来得恰当。
俗话说急则思变,在漱雅纤指挑起城邺孰裤带子时,小雨忽嘻嘻一笑,尔后端坐在交椅上,睁大两眼大大方方地瞧着两人,神态看去仿似还有几分迫不及待想要观摩一场好戏的韵致。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手使得城邺一张脸立时臭了下来,原本想耍猴,却反被猴给耍了,那他还有什么演戏的yu wàng?他阴阴地斜睨着小雨,似想看到她心里去,一探究竟,瞧瞧她到底耍的什么鬼把戏?
迎着他的目光,小雨面不改色地飞了个媚眼。他憋住气,按住漱雅右手,将她打横抱起抛在小雨的睡榻上,继而坐于榻沿,沉声吩咐小雨滚过去替他脱下靴子。
小雨俏生生地站起,本想袅袅婷婷迈着碎步风情万种地扭过去,无奈起身时背上一阵刺疼。她只得一摇一摆走上前,边摇嘴里边兀自唱道:“正月十五那个月儿圆圆哟,亲亲小心肝那个把家转啦,嗳哟唷,奴的那个小冤家啊,喜得奴那个莲步轻移慌忙把镜照……”
城邺听了眉头一皱,“你这唱的什么淫词艳曲,你打哪儿学来的?”
“哟,王爷,此言差矣。”小雨脱下他左脚靴子,嫣然巧笑道:“若此时王爷是和一帮酸不拉叽的儒生在吟诗作对,那么则可说我方才唱的是淫词艳曲儿;然王爷此刻是欲和这贱妾行那苟且之事,此曲则正好应景助兴,怎能说是淫词艳曲呢?”
“你说谁是贱妾?”漱雅此刻卧在正福晋的睡榻上,俨然便将自个卧出了正福晋的派头,撑起半边雪白的身子厉声问道。
“我这屋里这会子除了王爷和我这正福晋外若还有人那就是你!我说你记性不会那么差吧?先前是谁和我说妻大不如妾来着?怎么着,我说的就是你这贱妾,你再大也不过是个妾!”
漱雅玉面一寒,正欲发作,眼波流转间,却又将一只皓腕搭在城邺肩上,扭着身子撒娇道:“王爷,你都听见她是如何欺负漱雅的了?王爷,你可一定得给漱雅个公道啊!”
“真的?”漱雅闻言吊在他脖子上,拿眼得意地瞟着小雨说:“王爷,漱雅还有一个不情不请,漱雅想请王爷将这位有名无实的正福晋,赏给漱雅做个粗使丫鬟,不知王爷依是不依?”
“呸,就凭你这贱人也配!”小雨虽是冒牌货,却也被他俩这番话气得不轻。她甩掉城邺靴子,气乎乎地叉着腰对他说:“我好歹是蒙古格格,你居然让她鸠占鹊巢霸占我的屋子?告诉你,门都没有!惹急我了,我立刻带苏合回蒙古,让我……
让我父汗发兵来攻打大清,若惹得百姓生灵涂炭,你可就是头号罪人!啊,我明白了,你故意的,你故意借这贱人挑起我生气,你巴不得引发蒙古和大清之战,我知道你还是员武将,你想他们打得两败俱伤,你好浑水摸鱼,趁机兵变做皇上是吧?”
要说小雨对这些并不懂,皆因先前睿祺说她跑回蒙古不定会引发战争而起,她虽没读过什么书,识得的几个字还是小时玩得没趣无聊扒私塾时偷听学会的。但她天性聪慧,凡事一点就透,稍加琢磨便能在心里鼓捣出个四五六来。
她不知轻重说出这番话后,房里一时静得几可闻绣花针落地之声,城邺面上已是乌云翻滚,他阴侧侧地瞪着小雨,漱雅也收起媚态,眯眼盯着她,眼神复杂,意味不明。
一盏红纱罩灯燃出昏黄的烛火,在碧罗床幔上投下幽昧的暗影,幔顶上的瑞鹿团花暗纹浸在灯影里,随着烛火明灭簌簌轻颤,使得气氛越发凝重,诡异。
云窗外,更漏声声,点点滴滴敲在三人心上。
偏风不知趣,此时跑来捣乱,听,起风了,枯枝沙砾呼啸着掠窗而过,带着狂风的嚣张。
瞥眼面上似泼了浓墨一般的城邺,小雨突然没来由的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这一刻,她仿佛闯进了他心里,看到了某种模糊却又让她极度害怕的东西,无边无际的恐慌只一瞬便汇成狂流,顺着房檐四壁滔天巨浪般向她卷来。
她想跑,却似有无数滕蔓破土而出缚住了她双脚,正急得满头大汗之际,城邺忽哈哈大笑起来,他一笑,漱雅眉梢眼角复又堆满媚态。
他笑得房顶都快被震塌,笑得小雨毛骨悚然,不由自主退后几步,指着他颤声道:“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可叹,可笑啊!”
“我有什么好笑?”
“哼,我笑你,笑你这传闻中知书达礼的蒙古格格浪得虚名,观你言行举止竟与那乡野蠢妇一般无二!”
“可见传闻当不得真。世人都道城邺王爷整日只知花天酒地,又怎知不是在……在……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图谋不轨呢?”
小雨一时忘了害怕,脱口反唇相讥,总算把韬光养晦,这个在听书时听来的词儿从大脑记忆库里给翻了出来。而她先前那番唐突的惊天之言让城邺基本否决了别人给她下的才女定义,但这会见她反应敏捷,竟能迅速抓住自己语漏以其人之言还自其人之身,不觉又犯了疑虑。
他眯眼看着小雨,缓缓道:“我看图谋不轨有非份之心的人不是本王,倒是你吧?你若想做我大清皇妃,当初就该嫁与当朝太子大阿哥,而不是我区区一个瑞亲王,知道么?”
“她配吗?”漱雅插言道。
“你的意思可是说我只能配王爷?也就是说区区一个瑞王爷比起太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吵架原是小雨的强项,斗起嘴来浑然就忘了一切。
“你血口喷人!”漱雅急了,转身拽着城邺胳膊说:“王爷,漱雅可没那个意思,你别听信她胡言才是。”
城邺拍拍她脸,笑道:“呵呵,你就是有这个意思也没错,太子是日后的大清国君,做为臣子,谁又能和太子相提并论?所以你非但没说错,反说得妙,说得好,说得甚合我意。”
“一对儿狗男女。”小雨眼一翻,悄声嘀咕道。
“嗯?你说什么?”城邺横目,冷冷一哼。
“啊,我是说……良辰美景,二位莫负了这大好春光。但是,可不可请你们另寻个妙处?若你们坚持在此,我就只好进宫去见太后。”
害怕劲儿一过,小雨便决意要死守住这间屋子,因为这屋里有很多值钱的家什器具,她是为什么混进府的呀?先前翻出墙就是为了熟悉路径,她可不能轻易把自己这屋让给那狐媚子。
再说了,潜意识里她也有几分替真格格抱不平的意思在内,凭什么要把正福晋的院子让给一小妾来居住?她全忘了自己才是那真正鸠占鹊巢之人,俨然将自个儿当做了打抱不平的女侠。
但她搬出太后,城邺也只得打消先前之念,但却明白无误地告诉她,这院子她可以住,但往后这王府大小事务却由漱雅打理,让她一切行动听其指挥!
小雨翻翻眼,心里暗说,鬼才要听她那贱人指挥,待我小雨在王府过足逍遥自在的日子便溜之大吉也,我可不是跑来吃苦受罪的!
小雨抱着牡丹团花软囊侧卧于榻上正睡得十分香甜,不到日上三竿她是决计不会起来的,从她嘴角淌下的一线口水便知她不是在梦里胡吃海喝就是瞧见了美男。
漱雅眯眼昂起头,立在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上回小雨赏她的那一巴掌一直耿耿于怀。冷哼一声,她下令道:“叫咱们的正福晋起床。”两个牛高马大的嬷嬷自她身后闪出,上前提起睡梦中的小雨,扬手,一人往她面上狠掴了一掌。
“嗳哟。”小雨捂脸大叫,神智一时还停留在梦中没走出来,她望望这个,瞧瞧那个,尔后对方才打她的一嬷嬷道:“你过来。”
那嬷嬷并不将她这新婚之夜被王爷一脚踹出来的正福晋瞧在眼里,冷脸傲然往前跨了一步。
“再离近些。”
她又往前跨了一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拍在那嬷嬷面上,小雨甩着右手连连大叫,“原来不是梦啊!他姥姥的,你们一大早跑来我房里发什么疯?被狗咬了吗?”
“给我教训她!”漱雅粉面一寒,手一指,一众下人一拥而上。
“放开我家格格--”苏合慌慌张张的自外面跑了进来。
“格格?”漱雅不屑而笑,“别忘了昨儿个王爷已将府里一应事宜全权交由我来打理,格格怎样?正福晋又如何?在这府里就得听我吩咐!给我抓住这贱婢,谁敢阻拦,一律掌嘴!”
立即有几名奴婢上前,左右拉开苏合,无论她怎样挣扎,都摆脱不开。
狗仗人势,小雨见状,心中不忿。早料到漱雅会借题发挥,却没想到如此沉不住气。但她不愿让一直真切关心自己的苏合,因此受累。
脸上的怒意,很快转为一丝不以为然的笑容,她挥开那丫鬟的手,故意一用力,丫鬟被推得后退几步。
漱雅眼中怒气一闪,小雨却若无其事道:“何必动气?不知侧福晋一大清早,有何贵干?你放了她,我听你的便是。”
“算你识相。”漱雅一扬手,便有丫鬟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扫帚,“太阳都晒屁股了,就请你劳动一下,把院子打扫干净吧。”
“这种事不必格格动手,我来做便可。”小雨还未开口,一旁动弹不得的苏合忙喊道。
“哼,我和你家主子说话,哪有你这个奴婢插嘴的份?不懂规矩!”漱雅厉声斥责,“给我教育教育!”
“等等!”眼见那两个丫鬟就要动手,小雨眼珠一转,嬉笑着上前,接过扫帚,轻松道:“不就是扫地么,我做就是了,总生气可是会老得快的。”
反正她从小无依无靠,什么苦没吃过,这点事还难不倒她。虽然被欺压不甘心,但这里只有苏合一人真心相待,她不能坐视不理。
“那还磨蹭什么?别说我没提醒你,扫不干净,可没有饭吃。”
又来了,小雨白眼一翻,总之这漱雅就是铁了心,不饿死她不罢休。扫就扫,还怕她不成?
小雨昂首挺胸,手执扫帚走了出去,漱雅等人随即跟到院子,大有监视的意味。此时一些闻讯前来的侧福晋们,亦涌到院中,一脸准备看好戏的神情。
溺爱成婚:早安,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