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再次回身与父母一道往前走,心里才生发出一股强大的恐惧来。身在其中之时,人如被温水所煮的青蛙有感知,但是并不清醒,还不甚害怕,猛然清醒,恐惧犹如潮水一般袭卷而来。
而人一旦有了恐惧之感,冷静便会远离,思考也紧跟着变得慌乱。颤抖几乎在恐惧升腾的瞬间就找上了贞娘,她打了好几个冷颤,又猛打了几个喷嚏,僵硬的身躯才变得柔软,恢复正常的知觉。
肖氏等人对贞娘的遭遇一无所知。出了庙门,阿春和阿秋就雀跃着奔下台阶,也不看脚下,踩了一脚湿泥,肖氏拧着眉头骂他们两个不省心,而黎定山去取牛车去了。
城隍庙虽说香水那个哥们算是交对了,他那人做点小生意不免有些市侩,两口子也有一些心眼子,但是在大事儿上待她家可从来都不差。世间只是,素来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贞娘隐约知道肖氏因为她能赚钱而生发的一些担心,却并没往心里去。让她回原生家庭,呵呵,那肯定是不行的。肖氏有时候喜欢骂人,但是做父母来说,还算是讲道理。遇到老杨氏那种长辈,就算是她有百般苦楚,贞娘也无法认同和接受她的做法,更别说让她与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整日闹得鸡飞狗跳了。
不过,她眼下也不知道肖氏的心里想法,也不知道肖氏作何打算。深呼吸几次,按捺住了心里的烦躁,慢慢静下心来,有两个小家伙分散注意力,整个人因为未知而引发的恐慌后遗症也渐渐不再那么沉重,沉闷了。
脚店所在的巷子并不宽敞,黎定山赶着牛车过来,也费了一些功夫。他从巷子出来,喝牛让牛停下来,看着贞娘三姐弟正一个人拿一个唐人吃,问了声甜不甜,听得孩子说甜,憨厚地笑着说了声“甜就多吃两口”,又转而对肖氏道:“车被扫到(淋到的方言)雨了,小半截不能坐人,估计得蹲着。”
他这厢话还没完,阿春和阿秋就要往车上爬,被肖氏拽着胳膊,一人给屁股上一巴掌,人才算老实下来。
贞娘舔着糖人,笑眯眯地看着两小家伙被打,心里却忍不住疑惑。
居然不只是在庙里能看到,在外头也能看到,刚去买糖人的时候,她又试了试,看不到了。她心里自然忍不住疑惑是城隍庙这地方邪乎,还是因为打雷的缘故呢,抑或是自己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