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舒燕走进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霍修臣今晚自然也来参加晚宴了,不过,他并不高调,来了之后,便与几位平时比较相熟的人在另一边的角落里谈话,就连过来和霍纪寒打招呼都没有,这会儿,看到乔舒燕过来,才从人群之中,缓缓站起来。
霍纪寒和郁知意公开的时候,乔舒燕没能做什么,今天得知霍纪寒带着郁知意来参加霍氏年会的晚宴,她也过来了。
霍世泽看到乔舒燕过来,脸色也倏地沉了下来,乔舒燕一出现在霍纪寒的面前,准没什么好事。
此刻,场中的舞蹈音乐已停了下来。
郁知意站在霍纪寒的身边。
周围的人看着这个阵仗,其实也都心知肚明,霍夫人与自己的儿子关系不太好,自然也不会喜欢郁知意这个儿媳妇,往年的霍氏年会,霍夫人几乎也不会出现,今年却出现了,再看来势汹汹,显然有备而来啊。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一般,默默退离了几步。
对上乔舒燕的眼神,霍纪寒默默将郁知意拉到了自己是身后,迎面对上乔舒燕。
乔舒燕双手环胸,唇角勾着抹高傲的笑意,看了一眼霍纪寒身后的人,眼神带着点不屑。
“你来做什么?”霍纪寒声音低沉,盯着乔舒燕。
乔舒燕的声音本就有些尖锐,此刻更是提高了音度,生怕别人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一般,“我来做什么?呵!这里是霍氏的年会,我不能来么?”
这一扬声,大家的目光又都下意识地看向场中的母子两人。
乔舒燕看向霍纪寒身后的郁知意,冷笑了一声,“怎么,有胆子跟霍纪寒结婚,没有胆子见我?”
这是一点面子也不留给郁知意了。
不惜当着霍氏所有股东和管理层的面,在这样的场合,给郁知意难堪。
郁知意从霍纪寒的身后站出来,站在霍纪寒地身边,与霍纪寒并肩而立,对乔舒燕无声地笑了笑,“您开玩笑了。”
面对乔舒燕的刁难,郁知意脸上没有任何难堪的神色,甚至,也没有一丝畏惧,这让一众站在场外看着的人,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丝丝钦佩。
同为女性,她们不由得想,如果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的阵仗,绝对笑不出来,婆婆不接纳自己,在这样的场合给自己难堪,谁受得了。
敢嫁给霍纪寒的女人,果然非同一般。
可惜,在郁知意的眼里,乔舒燕的举止,给她难堪的同时,更加显得她没有风度和教养。
“我有没有开玩笑,你最清楚,郁知意,能出现在这里,站在这里,也并不意味着,霍家会接受你。”对上郁知意泰然自若的神色,对于自己没能让对方难堪,乔舒燕心中泛起怒火,冷声道。
“够了!”
低沉的呵斥声制止住乔舒燕的话,“知知是我的妻子,霍家接不接受她,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霍纪寒盯着乔舒燕的的双眸,毫不留情地道,“如果你来这里,只想做这些无趣的事,现在,可以离开。”
乔舒燕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是被霍纪寒的话气的,还是被赌得无话可说。
这时候霍修臣终于走上来了,他在外人面前,永远充当着霍纪寒和乔舒燕矛盾的和事佬。
此刻他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走过来,“妈,您怎么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下去接您?”
面对霍修臣,乔舒燕的脸色明显要好很多,“不必,我只是听说,有人在霍氏,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想来看看,到底是……。”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霍纪寒唇角勾着点笑意,轻柔的声音,更显阴沉,看着乔舒燕。
可那笑意,在乔舒燕看来,不禁悚然,还是她最讨厌,最畏惧的那种阴沉。
让她感到害怕的同时,又感到愤怒。
霍纪寒牵着郁知意的手,一句一顿地对乔舒燕说,“我说过,知知是我的妻子,你承不承认她,无所谓,全世界都知道,我霍纪寒的妻子,只有一个人,她叫郁知意。”
低沉的话语,阴沉的脸色,只有提到郁知意这个名字的时候,才有那么一丝轻柔。
乔舒燕脑袋忽然一片空白,大气都不敢喘,刚才出现在宴会厅时,那点气势此刻已经全部消失无形。
霍修臣挡在乔舒燕和霍纪寒的中间,“纪寒,够了,这是妈。”
霍纪寒不在乎地笑了笑,低沉的声音,却有一种风雨将至压迫和恐惧,“如果她好好当霍夫人,我没有什么意见,别来冒犯我的人,否则……”
霍纪寒顿了顿,对唇角微微扬起,可那眼眸,却阴鸷如一个真正的疯子一般,不要命的疯子,“你们都知道,我是个疯子。”
疯子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郁知意忽然拉了一下霍纪寒。
这一刻,她明显感觉到霍纪寒的愤怒以及在爆发的边缘。
如果这个人不是乔舒燕,这样出现在霍纪寒的面前,此刻,可能情况已经不堪设想。
乔舒燕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苍白,不可置信地看着霍纪寒。
这一刻,竟然有一种可怕的感觉,觉得自己的喉咙,就被对方扼制住,就连霍修臣此刻也被霍纪寒的气势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反倒是乔舒燕首先反应过来。
她有的是气势,但其实不过色厉内荏,此刻对上霍纪寒阴沉的眼神,也不敢再做什么,就这么转身,脚步不稳地离开了宴会厅。
疯子,疯子,真的是疯子!
现场的人,此刻都默不作声,恨不得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也从没看过这一场豪门之争。
当然,也有人感到腿软,以前看到的小霍总发脾气什么的,才是小儿科,如今这种样子,才是真的可怕。
霍世泽轻呼了一口气,他刚才还真害怕,霍纪寒会做出什么事情。
好好的年会,因为乔舒燕的出现,现在,已经被弄得一团糟糕,原先的气氛也没有了。
霍世泽对着呆愣的主持人使了个颜色,主持人立刻反应过来,跳上主持台,两三句句跃氛围的话,又渐渐带动了全场的氛围。
温玥站在不远处,已将方才的一幕全都看在了眼里,眸中浅浅淡淡的深思。
就连周焱和孟川,此刻都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样子,像两只被吓傻了的呆头鹅,而后互相胳膊肘碰了一下,默默地远离了宴会厅。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小心脏受不了!
郁知意站在霍纪寒的面前,双手轻轻牵住他的手。
霍纪寒猛地反手,将郁知意的手紧紧握在手中,郁知意什么也没说,只是抬头,对着霍纪寒浅浅一笑。
霍纪寒却迅速将郁知意带离了现场,离开宴会厅之后,将人带进了楼层另一个空置的小宴会厅,灯都没开,便已将郁知意紧紧地拥在怀里。
没有开灯也是好的。
至少,知知现在,看不到他的眼神。
霍纪寒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也很可怕。
他怕,会吓到知知,也不想让知知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杀人的,不管是谁,只要是来阻止他和知知在一起的人,都该死,这个世界,也该死。
郁知意被抱得有些疼,完全黑暗的环境让她有些不安,但此刻,也顾不上这些。
抬手,轻轻抱了抱霍纪寒的腰,轻柔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也显得很清晰,“霍纪寒?”
“知知,你是我的。”霍纪寒更用力地搂住郁知意,语气带着明显的执拗,以及阴沉。
“你是我的,是我的!”
郁知意指尖稍顿,被抱得几乎喘不过气,但此刻,更想安抚霍纪寒的情绪,手腕微动,轻轻抚了一下霍纪寒的后背,声音安抚地道,“嗯,是你的,谁也不会将我们分开。”
霍纪寒依旧紧紧地抱着她,而后,低头,一点一点的亲吻,落在郁知意的眉心、脸庞,还有鼻尖,口中喃喃,“知知,你是我的,不许离开我!”
“你是我的。”
郁知意听之任之,趁着霍纪寒手臂渐松,脚尖踮起,主动以口封缄。
“我是你的,霍纪寒,我只爱你一个人。”
霍纪寒若有任何不安的时候,郁知意愿意用尽办法,让霍纪寒感到安心。
两人借着黑暗相拥,良久之后,霍纪寒轻叹了一口气,“知知,我讨厌乔舒燕,可我不能把她怎么办。”
郁知意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霍纪寒现在的语气,前一句话,他的语气,阴鸷得让人恐惧,但下一句话,却又完全的挫败,无力得让人心疼。好像陷入了死局,也像站在悬崖边上的人,前后都无路可走,往后是绝壁,往前便是万丈深渊。
霍纪寒极少在郁知意的面前露出这样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可以称之为脆弱的情绪,却每次,都让她心疼得不行。
乔舒燕是霍纪寒的母亲,不论乔舒燕如何过分,霍纪寒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或许,就是这样的无能为力,将霍纪寒逼入了绝境。
郁知意轻轻抱了抱霍纪寒,“讨厌的人,我们就无视她。”
霍纪寒忽然放开郁知意,低头看她,黑暗之中,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郁知意的脸部的轮廓,他说,“知知,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你不喜欢的事情,你会不会怪我?”
黑暗而寂静的环境,让霍纪寒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多了一些阴狠。
郁知意心一提,冰凉的指尖轻轻捏住霍纪寒的手腕,仰头看着黑暗之中,霍纪寒并不真切的面容,“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几秒钟之后,霍纪寒身形一松,“嗯。”
出了这一场意外之后,霍纪寒和郁知意都没有再回宴会厅,两人出来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霍修臣站在大厅的柱子后面,看着两人离开,唇角慢慢爬上一抹笑意。
霍纪寒这些年和乔舒燕的关系不好,但也从来没有像这样公开威胁的时候。
那一刻,他甚至在霍纪寒阴沉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郁知意就像一个开关一样,能轻易控制霍纪寒的情绪,霍纪寒几乎将郁知意当成了命一般。
霍修臣不知道这两人,当初到底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自然也不知道,为什么郁知意在霍纪寒的心里,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但这背后的原因,其实已经不重要,他只要知道,郁知意对霍纪寒很重要就行,就像,郁知意是霍纪寒的一根浮木,倘若这根浮木,出了什么差错,也许,霍纪寒也要完了。
这是一个并不宁静的夜晚。
同样的夜晚,江家。
江庄从外面回来,情绪并不好,苏清则跟在后面,脸色苍白,两人一前一后上楼,甚至都集体忽视在沙发上坐着的江老太太。
江老太太听到动静,朝着两人看过去,稍稍诧异了一下,但两人的脚步很快,她自然跟不上,只见江庄和苏清脚步快速地回了房间。
江老太太忙起身,跟着上楼了。
房间里。
江庄松了松领带,神色有些烦躁,苏清进门之后,则站在门边,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
深吸了一口气,她略显焦躁,“这件事,我可以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不是今天,听到朋友说,那天去茶室,看到你和一个人在喝茶,而那个人,好像是那位最高科学技术奖的获得者,郁常安,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阿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清深吸了一口气,眼圈已经发红,“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但是,江庄,我们那天见面,只是见面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跟他做最后的了结,你知道,我们还没有离婚,我只是想把这件事解决了而已。”
江庄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清。
见到她眼圈发红,他便于心不忍。
轻叹了一口气,江庄走过去,将苏清带过来,他却没有坐下,苏清坐在床便,他则站着,此刻神情有些激愤,双手chā j头发,将自己弄得一团乱糟糟。
“江庄……”苏清抬起头来,眼泪已经掉下来,“对不起……”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我保证,我跟过去已经没有交集了,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江庄深吸了一口气,他虽然很少关注娱乐新闻,可也知道,甚至前段时间,他还跟苏清说过郁知意,再想苏清每次看电视的时候,只要有郁知意出现的电视剧或者新闻,就会跳过,他甚至还问,苏清为什么不喜欢郁知意。
现在想起来,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
他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江庄自己也觉得,自己着魔了,从二十多年前认识苏清开始,他被对方的能力才情和气度所吸引,分开之后,也交往过不少女人,但却始终对苏清念念不忘,直到七年前,在云城再遇,让三十多岁的他竟然还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
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对苏清这么着迷。
当年他将苏清带去了澳洲,知道苏清和郁常安之间的婚姻虽没有结束,但是已经名存实亡,并且,她过得并不幸福快乐。
他不在乎那一段过往,但却不知道,苏清和郁常安之间,有一个女儿。
江庄现在生气,不是气苏清还有一个女儿,而是,苏清没有跟他说过这一段。
“所以,郁知意是你和郁常安的孩子?”江庄沉着声音,几乎是对着苏清低声吼道。
苏清一怔,肩膀微缩,此刻已经泪如雨下,“江庄,我想跟你说的,可我还没有想到应该怎么说,对不起……”
充斥在房间里的,是江庄的沉默,还有苏清低声抽泣的声音。
“那是一个意外,我有好几次想跟你说,可是我怕说出来,你会生气,你会不开心,我原本以为,已经跟过去断了所有的联系,如果不是回国,不是回到帝京,不是知意也恰好在帝京,我们不会见面,这些,我觉得,说不说已经无所谓了,我们还有小宝……”
说到小宝,苏清猛地反应过来,站起来,紧紧抓着江庄的胳膊,“我们还有小宝,小宝才是我们的孩子,过去那些,那些都过去的,你之前不是说过,你不在意的么?”
看见苏清的脸色如此,江庄到底心有不忍。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眼圈发红的苏清,“阿清,我不是气你有一个女儿,而是这些,你从来不跟我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对不起……”
“我只是想处理好这件事,再告诉你,这次,我跟郁常安见面,也不是为了别的事情,我们已经协议好,年后就处理好离婚的事情,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了,知意现在是明星,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扒出往事,我想将离婚的手续办好,你……别生气了好么?”
苏清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江庄也静静地听着。
“我不生气。”江庄轻轻拍了拍苏清的肩膀,“我刚才情绪不好,只是因为突然得知你和郁常安见面,却没有告诉我而已。”
“真的?”
江庄笑了笑,“真的,好了,别哭了,我都知道,你们已经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