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见面以来一直给人不良奸商印象的靡宝,气质突然一变,让赵和有些不适应。
旁边的萧由却是一脸淡定,他看到赵和微露惊愕之色,微微笑了起来。
“商家四姓,你对他们所知不多?”萧由对赵和问道。
“只是知道有商家四姓,其余的知道得不多。”
“百家争鸣,商家虽然从事的是商贾之业,但是其上也是人才辈出。管仲陶朱吕不韦,哪个不是传奇人物,若只是以寻常商贾视之,只怕被他们卖了还要替他们数钱。”萧由道:“靡家是徐郡世家,家资富可敌国,仰赖其衣食者以数万计,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软绵绵有如馒首一般的白胖子,阿和,你虽然千般小心,还是小看他了。”
那边靡宝一边在问报信的属下,一边耳朵还在听这里的话语。闻得此言,顿时叫屈:“萧官爷你可不能这样说我,我是老实人,便是有数万人衣食仰赖于我,那也不证明我就是什么厉害人物啊,我诚信为本故此得人信赖!”
萧由摇了摇头:“你还是说说那个死了的莫聪是什么人吧。”
提到莫聪,靡宝露出痛惜之色:“我手下诸多账房之中,这莫聪是最聪明的一个,我早就想让他独当一面了,不意却死在这里,唉,我有何面目去面对他妻儿老小啊?”
“说重点!”
“莫聪便是我留下调查义仓余烬之人,就是他发现了义仓中焚完的粮食残灰与应当储存的粮食数量不对,他被人所杀,恐怕也与此有关!”
靡宝之语,萧由与赵和只是姑且听之,但跟在他们身边,一直郁郁的程慈此时却是咬紧了牙。
程慈猛然下马,向着萧由与赵和行礼。
萧由神情仍然不变,赵和却是眯了眯眼睛,眼神有些不善。
“萧国相,赵君侯,二位身兼重任,不可在此多做耽搁,以防夜长梦多。”程慈说话时有些节巴:“不过我身为法曹掾,见此等罪行,若视之不见,外有愧有职,内不安于心,也有违分乳堂程氏家风。我向二位请罪,我不能陪二位继续前行了,好在靡家主也算是齐郡半个地主,沿途道路,他比我要熟悉。”
他说完之后,深深弯腰,牵着马便要回头。
“等一下,我有二问……你可知道,你半途离开我们,可以说是未曾尽职,若我报上去,你要丢掉这身虎皮的!”赵和沉着脸道。
“微末吏身,弃之也不甚可惜,况且我出来为吏,便是想着公门之中好修行,能够为齐郡父老做些事情,是不是吏身并不重要!”
“第二个,你是临淄法曹掾,不是齐郡巡御史,以异地之法曹掾,想管这边的事情,你觉得地方上会理睬你么?”
这个问题让程慈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他肃然道:“我虽是越权,不过人心自有公道,哪怕我不是官吏之身,这样关系到百十万人性命的大事,我也当挺身而出,更何况现在毕竟还披着这身虎皮。管,我可能会被别人笑话被无视,但不管,笑话和无视我的就是我自己了!”
赵和望了萧由一眼,萧由面无表情,只是看着他。
“想不到在这地方,还有这样的小吏。”赵和想到自己在咸阳城见过的那些人,若是王夫子还活,遇到这种情形,应当会和程慈一般行动吧。他缓缓道:“既然你有此意,只要做的事情是对的,我也很愿意去帮一把,所以一起回头吧!”
此语一出,程慈大喜而拜,而董伯予却是皱眉抿嘴:“不可,这是小义,为小义而置临淄王安危于不顾,极是不妥!”
“我倒觉得临淄王的安危才是小义,百十万百姓的安危才是大义。”赵和瞧了他一眼:“无怪乎郦先生说,稷下董伯予,读书不明理,空口谈仁义,缘木求海鱼。”
董伯予先是老脸胀红,紧接着瞪大眼睛:“郦伏生?”
赵和没有再理睬他。
“姓名莫聪,男子,留有八字须。”
“身高六尺一寸,微胖,肤白,右眉上有一痣。”
“衣布,色青,着黑履。”
“身中八刀,致命者二刀,一为后心,一为后腰。”
杵作蹲在仆倒在地上的尸体前,一会儿蹲,一会儿趴,将自己所知的事情都报了出来,一个书吏在旁懒洋洋地记载,他们都知道,这些记录十之八九没有半点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