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献忠的骑兵和金忌九刀剑相向,一触即发之时,孙可望带着手下的五十个亲兵冲了过来,口中高喊:“大将军有令,有官军奸细作乱,试图谋害大王,全营不得擅动,违者斩!”
孙可望在献营还是有相当威信的,他的命令一出,现场的骚动立刻就平息了不少。
孙可望箭步奔到了帐前。
守在帐前的张献忠亲兵和金忌九不敢阻拦,皆躬身放行。
孙可望直入帐中。
帐篷中。
血腥气弥漫。
一盏油灯如豆,光线极其昏暗。
进帐第一眼就看见刘志坐在一个马扎上,正气喘吁吁地在擦拭短刃上的鲜血。
而用杂草和棉被铺就的床榻上,鲜血咕咕,棉被下盖着一具尸体,但只露出了手脚,头脸却被蒙住了。
“大哥你可算是来了。”
见孙可望进帐,刘志立刻站起来,一脸期盼。
孙可望不理刘志,箭步冲上,一把掀开棉被。
这一刻,他所有的动作都是本能,根本不走脑子,他现在只想见到张献忠的尸体和脑袋。
棉被下却是有一具尸体,体型穿着都似张献忠,但却没有脑袋。
孙可望愣了一下,转头看刘志:“脑袋呢?”
“什么脑袋?谁的脑袋?”刘志一脸茫然。
孙可望惊怒,脱口而出:“当然是张献忠的脑袋!”
“你说义父啊,”刘志脸色忽然阴冷,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义父的脑袋,当然是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什么应该在的地方……”
孙可望大怒。
但一句话没有吼完,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不但刘志的动作表情不对,目光诡异,而且帐篷里的气息也不对,隐隐感觉,除了他和刘志之外,还有一人在呼吸。
孙可望脊梁柱登时就是一凉。
他猛的回头。
正看见一个人从旁边的箱子后,慢慢地坐了起来。
昏暗的油灯光照着那人的麻子脸,眉毛短粗,目光凶狠,一张血拼大口咬成了一条线,右手正使劲抓着颌下的大胡子,因为太过愤怒,就在起身之间,他已经是抓下了一大把。
正是张献忠。
而这时,刘志条件反射一般的跪下了,口中道:“义父您都听到了,儿子被他几番逼迫,实在没有办法……”
啊!
孙可望的三魂六魄,在这一刹那,已经全部被抽走了,手脚冰凉,像是忽然被人一下子扔到了冰窖下,整个人瞬间冻僵,脑子嗡嗡,眼神惊恐,膝盖一软,不由自主的就跪在了地上。
砰。
双膝着地,全身冷汗淋淋之时,孙可望也明白了一切。
他中了刘志的诡计了,今夜这就是一个套!
啊,好毒的计谋。
而张献忠凶狠愤怒的目光更是让他明白,张献忠已经进入了暴虐状态,他今夜绝对是没有好了,
“义父~~~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整件事情不是我,而是刘志这个奸贼策划的啊。他才会罪魁祸首啊,他怂恿我,利用我,他主动和我说,要替我杀了你,然后推我为献营之主,我一时糊涂,竟然没有能经起他的诱惑……”
孙可望猛烈叩头,痛悔捶胸的大哭,并将黄昏时候的真相,一字一句的都告诉张献忠。
这中间,刘志丝毫不阻止,只是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扶着张献忠在大椅子里坐了。
张献忠咬牙狞笑,他眼睛里的怒火,都快要把眉毛点燃了。
“义父,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刘志是一个奸贼,你万万不能相信他啊……”
孙可望青筋暴凸,仍然在拼命辩解,但越是辩解,他头上的冷汗就越是密集,心中也越是发凉,他忽然明白,自己的辩解是无益的,刘志杀了人,却推他为献营之主,这种大公无私的行为,根本不是刘志的性子,只恨自己当时猪油蒙了心,竟然是相信了他,又或者并没有相信,他自己也做好了事后杀人灭口,除掉刘志的准备,但这一些他已经无法说出,更无法向张献忠解释---因为不管怎样,他终究是起了异心,而张献忠是一个眦睚必报的性子,对背弃他的人,从来都不会留情,从来都是残酷杀虐,即便对自己的干儿子也一样。
也因此,刘志才根本不解释,因为他知道暴怒中的张献忠是不会放过孙可望的。
“义父,儿子糊涂啊,儿子错了,求你饶了儿子这一次吧。”
孙可望不再解释,他砰砰磕头,撞的额头满是鲜血,又抡起手臂,啪啪的给自己来嘴巴,性命攸关,他丝毫不敢余力,十几下之后,他已经将自己打的满嘴是血……
此时,帐外的骚动已经迅速沉寂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八大王并没有死,今日的骚动是和孙可望有关,现在孙可望正在求饶,不知道八大王是不是会饶过他?
“哭完了没有?”
终于,张献忠狞笑着开口。
“义父,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