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国夫人的府上很漂亮,楼台亭谢,曲廊山池,精致辉煌不输皇宫。
王烁来过几回了,但像今天这样颇有闲情逸志的参观游玩,还是第一次。
身边,还跟着一个和政郡主。
两人,就像是一对相亲见面后的年轻男女,保持着礼貌又不失亲密的距离,轻声细语的小声交谈。
只不过,谈得却是关乎朝廷与国家的大事。
“今次太子能够脱险,多亏王公子仗义襄助。”和政郡主道,“太子特意让我转答,他的感激之情。”
“感激就不必了。”王烁道,“责职所在,我只做了一些,我的份内之事。”
和政郡主微笑点头,不予辩驳。
王烁的话说得在理,从哪方面看,他一直都是在坚持原则,履行着一位金吾郎的职责。
只有深知内情的人细下品味,方能获悉他一举一动当中暗藏的那些,春秋笔法。
简单来说,如果这一次王烁只要稍稍偏一下手,不把清尘交待的那些事情告诉和政郡主与李泌,那么,整死太子毫无问题。
同样是职责所在,出于保密,王烁不告诉和政郡主与李泌,那也完全说得过去。
但是他既然选择了“说”,这其中就包含了他的某种立场。
归根到底,王忠嗣的儿子,很难做到眼睁睁看着太子倒台,却无动于衷。
“我听说,清尘死了?”和政郡主道,“服毒自尽?”
王烁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消息灵通还是眼光足够敏锐,和政郡主说了一句,“你不要太难过。”
“什么?”王烁微微一怔。
和政郡主连忙道:“我的意思是,死亡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王烁点了一下头,“我没有什么可难过的。”
“但我却看出,你的心情似乎有点沉重?”
“最多也就只是,有那么一点沉重。”王烁道,“她是皇甫惟明唯一存活的女儿。而我,则是王忠嗣的儿子。难免会有那么一点,兔死狐悲之感。”
和政郡主微微一怔,“你千万不要这么去想。”
王烁呵呵一笑,“怎么,想一想也会犯了大忌吗?”
“那不至于”和政郡主轻叹了一声,“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没关系。”王烁张开双臂,很是不雅的张嘴扯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如此轻松。咱们随便聊一聊天,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和政郡主看着王烁这副样子,笑了起来,“几天前看到你的时候,你绷得就像是一根弓弦,异常的紧张和疲惫。现在这样,倒是挺好。”
“我也觉得挺好。”王烁轻松的笑道,“人嘛,犯不着过于难为自己。有朝一日葬身黄土,什么都不会留下。”
“但你也犯不着,太过于沮丧。”和政郡主道,“虽然我知道,确有一些事情让你失望与灰心了。”
“我怎么不知道?”王烁回头看着和政郡主,笑道,“要不,你说给我听一听?”
和政郡主冲王烁瞪了一下眼睛,用眼神骂了一句:你不要太狡猾!
王烁呵呵的笑,“说嘛,如同闲聊一般。”
和政郡主沉默了片刻,仿佛是在犹豫,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庆王寻短见自杀的事情,你知道么?”
“刚刚才听你说起。”王烁道,“怎么回事?”
和政郡主说道:“庆王因为容貌有损,很少离开家门,更少抛头露面。连我这个做侄女的,见他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超过十次。”
王烁点了点头,大唐第一宅男,非庆王莫属了。
“但是那天,我却听说”和政郡主轻吁了一口气,说道,“圣人突然驾临了庆王府。”
王烁不动声色。
“你知道这件事情?”和政郡主问道。
“同样,也是刚刚才听你说起。”王烁暗暗惊讶,我什么表示都没有,她怎么猜到的?
和政郡主说道:“但是圣人没待多久,就走了。随后,就发生了庆王引刀自尽,被王府医官抢救回来的事情。”
“他还当真抹了脖子?”
“抹了。”
王烁笑了,刀法不行嘛,抹了脖子都还能抢救回来。
“你笑什么,莫非是在兴灾乐祸?”和政郡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