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都看过了手书,王忠嗣发话了,“王难得,你应该颇为了解石堡城。先跟我们说一下,那里的情况。”
王难得立刻站了起来抱拳一拜,王忠嗣挥了挥示意他坐下,“一路奔波都很累了,坐下说,不必拘谨。”
“是。”王难得便又坐了回去,说道,“石堡城是吐蕃最重视的边境军镇之一。它建在一座山上地势非常的险要,三面绝境只有一条路可以上去,并且常年有重兵把守。早在开元十七年,信安郡王李玮用长途奔袭的战法打了吐蕃人一个措手不及,方才攻下此城。从此,大唐与吐蕃十年无战事。”
“但在十一年后的开元二十九年,河西节度使盖嘉运,没能守住此城被吐蕃攻占。此后直至今天有六七之久,石堡城一直都落在吐蕃之手。大唐几次发起反攻,都未能夺回此城。末将参与了其中的一些战斗,那座城确实天险,非常难于攻取。以上,就是末将对石堡城的了解。末将说完了。”
王烁耐心又仔细的听完,心中对石堡城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同时他也感觉到,王难得在面对老王的时候颇为生疏和拘谨,远不如李光弼和安思顺这么轻松随意。
细下一想,王难得是前任节度使皇甫惟明的心腹爱将,据说王忠嗣和皇甫惟明曾经还有矛盾。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王难得一时难以融入老王的团队里来,倒也可以理解。
“说得不错。”王忠嗣点点头,“安思顺,你的意见呢?”
王烁一扭头看向了安思顺,他五十出头,但仍是身板结实精神健旺不输年轻人,给人一种既持重沉肃又孔武奔放的感觉,身上一股子浓浓的军旅气息。
王烁可是记得,安思顺是大叛贼安禄山的堂兄弟。但他二人根本没有一丝的血缘关系,立场和为人也是截然相反。
安思顺说道:“大帅,我对石堡城不甚了解。一时间也给不出什么中肯的意见。还请大帅恕罪!”
“不怪你。你一直在凉州一带活动,不了解石堡城很正常。”王忠嗣道,“李光弼,你呢?”
长着一把美髯的大黑脸李光弼,眼神炯炯的抱了一下拳,说道:“大帅,末将的意见是,务必尽快集结部队,趁在冬天之前,拿下此城!”
王忠嗣略一皱眉,“强攻硬取?”
“或强攻硬取,或突然袭击,总之,石堡城必须尽快拿下!”李光弼答道。
王烁心中一亮,李光弼,或许可以发展为我的盟友!
“说一说,你的理由。”王忠嗣问道。
李光弼抱了一下拳,说道:“石堡城之于吐蕃与大唐,十分的重要。吐蕃占据此城,则随时可以对河陇用兵袭扰。大唐占据此城,则可扼其喉而使其不得轻动。我军骑兵可以随时往来游弈,等同拓地千里。”
“我怎觉得,石堡城没这么重要呢?”王忠嗣淡淡一笑,说道,“诚然吐蕃占据了此城,对中原出兵会容易一点。但是他们都已经占领了六七年,又几时真正打进了河陇?”
“大帅说得有道理,两军交兵胜负之数,两国博弈实力消涨,不会拘于石堡一城。”李光弼道,“但是圣人既然已经决定攻打此城必然就有,圣人的道理。”
王忠嗣淡然道:“圣人还只是下书来问,并未真正做下决定。
王烁眉头一皱,皇帝可不是小学生,不会没事就逮住一个人问上十万个为什么。他会六百里加急写来亲笔书信找老王问意见,肯定是心中有了决定,只是想要在“军事专家”王忠嗣这里寻得一个认同。或者说,是在象征性的对老王这个手握兵权,并将要由他担纲实施军事计划的封疆大吏,表示一下应有的尊重。
老王却揣着明白装糊涂,真是太膨胀了!
果然,李光弼也说道:“大帅,圣人既然有此一问。或许就能证明,圣人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王烁连忙附合,“父亲,我觉得李将军所言,极有道理。”
说罢,又给安思顺和王难得递眼神。
这两人也不知是很给王烁面子,还是心里真的这么想,马上都点头附合,“李将军和二公子所言,不无道理。”
王忠嗣沉默不语,眼神沉肃的慢慢扫视了房中所有人一眼,挥了一下手,“今日太晚,诸位都累了。先去歇息,明日再议!”
“是。”
李光弼等人都走了,王烁却坐着没动。
王忠嗣也仍是坐在那里没动,看了看王烁,淡淡的道:“你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