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出口的只是短短一句话“梓潼都知道了?”莫华妆脸上已经表现出足够的愤懑“国朝规矩,妇人不得参政,臣妾自然不敢妄议朝政。可如今,顾世维倚老卖老以臣起君,臣妾想要装聋作哑也不可得。臣妾既为陛下
担心,也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得不讲!”
是啊。不为了说这些话,你又何必在此等上三晚?对于你这个莫家天之娇女来说,扮演冷宫弃妇的滋味不会舒服,之所以能坚持下来,自然是为了这几句话。这三个晚上的等待,实际是彼此之间的试探与默契。如果刘威扬第一个晚上就召见莫华妆,那他要的就只是一个情感方面的慰籍,莫华妆也会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莫
家所谋之事不会提起。等到第三个晚上才见,便是暗示了莫华妆,夫妻之间还是像过去一样相敬如宾为好,接见她只为听几句她想说的话。刘威扬需要力量!自从答应群臣的条件之后,他便迫切地需要力量。哪怕这股力量本身充满恶意,对自己乃至国家而言可能充满威胁,他也在所不惜。为了盈儿,他愿意
把灵魂卖个魔鬼,区区一个莫家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语气中充满激励“梓潼有话请讲。”
“如果让臣妾讲,还请陛下先赦臣妾的罪,否则臣妾不敢说。”
“梓潼何罪之有?”
“祖制有约,妇人不得干政,可今日,臣妾实在不忍看到皇上如此颓态,自有谏言,不吐不快!”
“梓潼言重了。你我夫妻之间,无话不可谈。梓潼有话只管说,朕不会怪你的。”梓潼……自己永远只是皇后,而不是你的华妆。莫华妆心里酸楚之意更甚,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宸毅,为了家族,她还是继续说下去“顾世维之所以敢带领百官逼宫,是因为那些人各怀异志,心中只有自己没有陛下,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想占皇上的便宜!对这些无父无君的乱臣贼子,臣妾只恨不是男儿身,不能帮皇上大展宏图!臣妾
,臣妾,恨啊!”莫皇后用袖子里的姜块一抹眼角,泪水夺眶而出,太辣了!
莫皇后说的声泪俱下,字字戳中了刘威扬的心窝。他嘴角泛起笑容,这正是他最想听到的话。对方既然说了自己想说的,自己必须配合,这是君王的本分。
他的语气又改换为诚恳“那梓潼的意思是?”
“臣妾斗胆,还要犯第二个戒律,请皇上恕罪。”
“但说无妨。”
“臣妾以为,朝中老臣,多半被顾世维笼络。皇上岂不是无人可用?”
“不错,疾风知劲草,国乱思忠臣!只不过如今情形如此,朕该怎么办?”“皇上,”莫皇后显得诚惶诚恐,“臣妾斗胆进言,如今皇上能用的人,就只有国戚了。所谓国戚,与国同休共戚,才是国戚。皇上是参天大树,那国戚就是树上的藤野枝蔓
,离不开皇上。若论忠心,岂有人能比国戚更忠于皇上?”莫皇后说完,试探性地看向燕皇。刘威扬脸上那柔和的微笑又散去了不少,板着脸思忖起来。莫皇后后悔自己说的太急,一股脑把莫如晦教给自己的说辞顺了一遍,生怕
忘了顾及龙颜,惹怒了刘威扬,便连忙补充“皇上,国戚不得干政,这是祖制。举贤避亲,这是道义。可臣妾为了皇上着想,也就顾不得什么祖制道义,还请皇上——”
“朕知道了。”不等莫皇后把赎罪的词儿背完,刘威扬就站起身,“对于梓潼的意见朕会好好考虑。时候不早,梓潼也该休息了。”莫皇后愣了愣,难道皇帝要在这里召幸自己?如果他真想如此,对于自己而言并非什么恩宠,而是羞辱,莫家所图之事也注定不成。可是自己如果因此翻脸……似乎也不大
妥当。
就在她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做的时候,刘威扬已经来到她身边,伸手把莫华妆搀扶起来。莫华妆不知所以地看向刘威扬,却见刘威扬微笑道“朕送送你。”他说的是你,不是梓潼!莫皇后心头一阵狂喜!她甚至在想,皇帝会不会借着送行,就一路送到寝宫?若是果真如此,自己又该不该向皇帝说明,莫家的人偶尔也有一两
个不堪大用,可以不用安排要职。可是刘威扬只把她送到了门口便不再走,而是低声说道“梓潼,找时间跟莫国丈说一下。无定军一路护驾有功,朕一直未曾抽出时间封赏,心中不安。国丈既是国戚理应
为国分忧,这件事就请他多费心。”
“臣妾……明白。”莫华妆的身躯微微晃动一下,随后又恢复正常。默许莫家把手伸入无定军,绝对是天大的恩赏,父兄得知定会欣喜若狂。可是莫华妆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那股努力
克制的酸楚之意终于失去控制,如同决堤洪水喷涌而出。她的手在脸上用力抹了一把,心中嘀咕着今晚雨真大!
问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