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莲下意识开口。
却又引来迟静姝的一瞥。
翠莲赶紧低下眼。
迟静姝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他是什么人,什么地位?我又是什么身份,什么样的人?”
“一见钟情?还是痴心忠意?”迟静姝慢慢地说道,“你想想,可能么?”
前世那些年给她的最刻骨的教训就是高高在上的权贵之人,俯瞰蝼蚁时,心头能偶然浮现的,不过是怜悯或可笑罢了。
情爱?
简直荒谬!
翠莲听着她的话,忽而浮起一丝心疼。
这样的小姐,就像活在一个被荆棘倒刺包裹的牢笼里,让人用假意假情满口的虚言谎话欺骗包绕,挣不开,只能做戏享受。
可藏不了的,却是那华丽言笑下,被尖刺戳破肌肤,不断流淌在脚底的鲜红之血啊!
多痛,多痛呀!
她又往迟静姝跟前凑近了几分,柔声道,“小姐,那您先前答应文王的那个事,确实如苏将军所说,不是真心要嫁给文王的?”
不想,话刚说完,迟静姝却突然站住了脚。
“小姐,怎么了?”
可迟静姝却没开口。
她看着前方光洁的地面,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苏离确实比她预料中的更了解自己。
他说自己是故意挑拨文王去露头出面,好不再隐身做背后之人,她的确有这目的。
一方面,让萧墨白被更多的势力和目光注意到,将要面对的险境设计也更多,这样来纠缠自己的机会就更少。
而其实,先前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
她之所以不惜以色相一生的事来蛊惑萧墨白,是因为
她想,想想让萧厉珏,看到萧墨白。
萧墨白一旦有所动作,那么身为太子的他,就不可能察觉不到。
如此一来,他就能注意到,有这么个人,躲在暗中,穷尽手段地算计他、陷害他。
设计他,想要他的命
可念头一转。
又想到温泉山庄那夜,那人残忍而冰冷的笑。
那针扎的疼痛,密密麻麻地遍布全身时,她的毫无反抗,与受尽桎梏时的绝望
迟静姝猛地攥紧指尖,再次朝前走去。
翠莲不防,连忙跟上,“小姐,可是奴婢说错什么话了么?”
迟静姝摇了摇头,说道,“你没说错,我答应文王,确实另有安排。”
翠莲看她,却没听她继续说下去,转而道,“你去让老丁到忆棠园来一趟。”
半个时辰后。
老丁在忆棠园的廊下弓着身,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一细说给了迟静姝。
“苏将军与明王殿下为此,在金銮殿前差点大打出手的事,已是传遍了整个京城。如今,上到朝堂宫廷,下到街头小巷,人人都议论”
老丁顿了下,朝半开的窗户里瞄了一眼,又道,“议论,迟府有个美若天仙的女儿,引得堂堂大将军和王爷,大相出手。”
忆棠园内,无人再说话。
一片悠然的寂静之中,有蝉鸣响起,愈发显得院内燥热又沉默。
老丁低着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
忽而窗户里,传来咯噔一声瓷器轻响。
随即,迟静姝那熟悉的绵软的声音响起,“他们这一个个的,都把我当什么东西了?”
似是笑着的,可那语气里的森意,却叫老丁后背一寒。
他把头低得更低了。
屋内,翠莲皱眉,也是不满地说道,“苏将军竟然如此不顾小姐的名声!竟叫小姐成了满京城议论的话柄,简直可恶!”
老丁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他站在窗外,也道,“外头如何议论,倒是也不必理会。只是如今老爷因着这事,对小姐,很是重视。在您回府前,还特意整饬了下人,要他们尽心伺候。”
他还不知,小四子已经先到迟静姝跟前来过了。
翠莲在屋里,看到迟静姝了然的神色,忽地反应过来,“小姐莫不是早猜到了?”
老丁不解猜到什么?
屋里却没传来声响。
迟静姝单手摸了摸盖碗的边缘,眸光冷凝。
她在听到迟妙棉与迟敏敏的话时,再想起萧云和的反应时,其实已隐约猜到了八分。
后来才会有她对萧墨白与苏离的那番虚与委蛇。
如今老丁来报的事,果然与她所料不差。
只是没想到的是,苏离与与萧云和,竟然会将事情闹到如此地步!
还说什么真心真意!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