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夫人宽宏大量。”李苍玉淡定如初,还笑容满面,“不如夫人好人做到底,把雇工契书还给我们,再给我兄弟二人写上一份解聘书约,放我们走人。如何?”
“好啊,我来执笔!”童成式巴不得彻底赶走这个强劲的竞争对手,省得吴本立回来了又有变故。他急忙道:“姑母快去把盖印章找来吧?”
童夫人怒瞪了童成式一眼,转过头来对李苍玉道:“李苍玉,我知道大东家很欣赏你。但你不要得意忘形。别忘了,你只是一个连户籍都没有的逃户。没有了店铺的收留,你就是一条丧家之犬!”
高栝眼看就要暴起,李苍玉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栝弟,你去收拾行李。我们马上就走。”
“好!”高栝恨恨的瞪了那两人几眼,转身走了。
童夫人和童成式同时脸色骤变,一阵恐慌这小子,难道还要杀人吗?!
陈六那些伙计们连忙跟着高栝一起走了。帮忙的帮忙,劝慰的劝慰,纷纷都是气愤和不舍。
“夫人,念在大东家对我兄弟二人也算有恩的份上,我就不和你们斤斤计较了。”李苍玉依旧面带微笑,平静的说道:“但我也劝夫人不要再口出恶言,免得他日不好相见。”
童夫人和童成武没来由的有些心里发慌,这个穷小子,哪来的胸有成竹和居高临下?
童夫人憋了半天,说出一句,“自古皆是,小庙容不下大佛。你要走,我不拦你。”
“你总算说了一句像样的话。”李苍玉淡淡一笑,“如果不是为了等大东家回来当面辞行,我早就走了。雇工契书和解聘书约,有当然好。没有,其实也无所谓!”
童夫人沉默了片刻,找来了李苍玉和高栝的两份雇工契书,再吩咐道:“童成式,题写书约。我来盖印。”
“好!”童成式说罢就拿起了笔。
“多谢夫人。”李苍玉接过了雇工契书收好,再道,“还请二位让一让,我得收拾一下我的东西。”
童夫人四下看了看这书案,“这里还能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的?”
“我的书稿,我全都要带走。”李苍玉指了指童成式,“还有他用的这笔,这砚,都是我的。”
“笑话!”童成式冷笑,“你一个大山里面走出来的穷小子,还会有钱买笔墨纸砚?”
“我是没钱买,但有人愿意送。”李苍玉淡淡微笑,“恕我直言,你们那几个臭钱,还真的是买不到这样的笔砚。”
“你说什么?!”童夫人和童成式同时惊怒。
李苍玉指着那砚台,“飞天赤色澄泥砚,见过吗?前朝女皇御用的砚台。”
他突然飞快的一伸手从童成式手中抢过了笔来,直把童成式吓得一愣。
“宣州紫毫诸葛笔,鼠须制成,又称鼠须笔。只有宣州诸葛氏一家能造此笔,每年只向宫中进贡一百支。市面之上,根本买不到。”李苍玉说罢,将笔放到了砚台边的搁笔上。
童成式像狗见了骨头一样猛扑过去,抓住毛笔捂住砚台,大声叫道:“这分明就是我姑丈的东西!”
“无所谓,你说是就是吧!”李苍玉哈哈的大笑,“记得一定要亲手交到你姑丈手上,他会告诉你真相。切记,莫要贪污哦!”
“你胡说什么?!”童成式怒了。
“住口!”童夫人喝斥了一声,拧眉看着李苍玉,“这些笔砚当真是你的吗?你哪来的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欢迎查帐。欢迎扭送官府。”李苍玉漫不经心的说道,“但也别怪我没提醒,我这人脾气不好,耐心有限。大东家的面子,也很有限。真要撕破了脸呵呵!”
这一声魔性的“呵呵”,让童夫人和童成武的脸色都变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苍玉开始旁若无人的清理书案。他拿起婵娟做过注解的那一沓笔录,和自己写过的一堆草稿。一张不剩的将它们全部叠好,整齐的卷成了一捆,用绳子绑成了一个大纸轴。
然后他说道:“现在我要将它们带走。谁有意见?”
童夫人有点不敢确定的,摆了一下手,“你带走吧!”
“两份解约书,有劳。”
很快,李苍玉就拿到了两份加盖了印章的解约书。
高栝背着两个大包袱,扛着李苍玉的那把畲刀和牛角弓,正在外面等他。陈六这群伙计和厨娘们也都在。有的忿然,有的难过,都在默默的等着给他们兄弟俩送行。
李苍玉走出帐房,众人正准备上前安慰他一阵,却都愣了。
他非但没有大家预料之中的愤懑与伤感,倒像是一个刚刚重获自由了的囚徒,双臂一展、引项长吁!
如释重负的笑了!
金麟岂是池中物。
老子,去也!